我一定是出什麼問題了。
用完早膳,我急匆匆就要往外走。
洛傾川本來是想要和我一起的,但他父兄都回京了,他必須要先回将軍府。
也幸好如此。不然,按照他對我的心思,是決計不會讓我出入青樓的。
無錯,我此次出門的目的,就是——逛青樓。
醉月樓和以往經常去的地方是不能去了,我跑了大半個京城,才找了一家從沒去過的青樓。
一進青樓,我給老鸨塞了一小袋金葉子,把環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姑娘都點了個遍,老鸨的嘴都要笑歪了。
房間内,我看着一個個姑娘們欺霜賽雪的肌膚,聽着他們脆若銀鈴的笑聲,腦子裡卻是洛傾川帶着薄繭的手,耳後的一枚小痣,還有他與我說話時清洌的聲音。
當姑娘柔弱無骨的手輕輕點在我胸膛時,我感受到的不是悸動,而是抗拒。
我蓦地站起身,離開了這家青樓。
腳步左拐右拐,最終還是停在了南湘院門前。
我猶豫了又猶豫,還是邁進了門。
白衣男子顯然還記得我,迎上來,問:“公子還是要上次那人嗎?”
我點了點頭。
很快,青衣男子就進了屋。
他如同上次一樣,将手伸進我的衣襟。
一開始,我有些恍惚:他的穿着和洛傾川太像了,甚至連聲音也相似。
那股異樣感漸漸升騰,又在即将到達巅峰時戛然而止。
就算再像,他終究不是洛傾川。
我再一次制止他的動作,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南湘院。
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洛傾川,但對于自己的心意,已然了解了十之八九。
此處離京郊已然不遠,我讓侍墨一個人牽着馬回去,自己去了京郊的一處莊子。
*
這廂,洛江潛面對着他爹,悍然一跪:“爹,兒子不肖。”
洛臨山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去扶他:“這是怎麼了?快起來說話。”
洛江潛沒動,将手臂從洛臨山手中掙脫開,叩首道:“爹,兒子有了心悅之人。是一個男子。”
洛臨山聽了前半句,正想說這是好事啊,就被一個“男子”砸得頭昏眼花:“……你說什麼?”
洛江潛再一次重複:“兒子心悅之人,是一個男子。”
洛臨山這下子聽得清清楚楚:他兒子,是個斷袖。
戰場上磨練出的心志讓洛臨山很快冷靜下來,問:“是哪家男子,他可否也心悅于你?”
洛江潛道:“是追衣。但我也不知道,他心不心悅于我。”
洛臨山聽到“追衣”兩個字,眼前一黑:自己和大兒子多年征戰在外,家裡也沒什麼親戚,多年來多虧了鶴家的照拂,才沒讓兒媳和小兒子被人欺負了去。
結果眼下,他小兒子告訴他,他想把人家養了十多年的寶貝兒子給拱了。
洛臨山深吸一口氣,問他:“如果追衣并不心悅于你,你當如何?”
“我不知曉。”洛江潛的眼裡是一片茫然,“我應當會去嘗試,讓他喜歡上我吧。”
他慢慢回答着,鶴岚淵的一切在腦海裡越發鮮明。
從深夜皇宮的那個擁抱,到清晨燙口的桃花酥……
他早就離不開他了。
洛臨山道:“你同他說過你的心思嗎?”
洛江潛回憶起了昨夜,但那時候的他,應當沒聽清自己說了什麼吧:“尚未。”
“你先起來,”洛臨山把洛江潛扶起,“如果你真的認準了追衣,父親不會阻攔。我洛家男兒都是癡情種,也是犟性子。但追衣若實在對你無意,不要強求。”
“兒子知道了。”洛江潛站起身,再次深深一禮。
“去吧,臭小子。”洛臨山揮揮手,把他趕出去。
洛江潛的背影越來越小,洛臨山遠遠望着,搖頭:“和你爹當年一模一樣。”
洛江潛此刻無比想要看見鶴岚淵,馬不停蹄趕去宰相府,卻得知鶴岚淵尚未回府,還把侍墨遣了回來,說是想要自己一個人靜靜。
據侍墨說,鶴岚淵去了鶴家在京郊的一處莊子。
洛江潛問清了莊子的位置,又往莊子上去。
那莊子多年沒人去過,也就一個老嬷嬷守門,野得渾然天成,實在是個散心的好去處。
洛江潛在莊外下了馬,卻被老嬷嬷攔住,一定要有鶴家人的信物,才能讓他進去。
任憑洛江潛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口幹舌燥,老嬷嬷就兩個字:“信物。”
洛江潛無法,隻好背着自己的良心,找了個老嬷嬷看不見的地方,翻牆進去了。
這還是他人生第一次做這樣不正當的事。
他暗暗告誡自己,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雖然這座莊子已經很久沒有主人家來過,但還是會有仆役定期打掃。庭院幹淨,幾層高的小樓掩映在樹影之後,頗有意趣。
洛江潛一眼就望見了那個讓他魂牽夢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