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無聲地哭泣。然而,當她再次擡起頭時,臉上卻又重新挂上了那種甜得發膩的笑容,隻是眼底深處的情緒更加複雜難辨。
“好吧,既然姐姐想一個人靜靜,那曼昙就在外面候着。”她乖巧地點點頭,語氣卻像是在做一個巨大的讓步,“不過姐姐,你千萬要記住曼昙的話,這宮裡人心險惡,除了曼昙……嗯,或許還有那位看起來冷冰冰的洛泠大人,你誰都不要信。他們隻想利用你,傷害你。隻有曼昙,是真心對姐姐好的一心一意,隻對姐姐一個人好。”
她強調“一心一意”和“一個人”時,語氣格外認真,眼神中閃爍着一種近乎狂熱的光芒,讓蘇夭背脊發涼。
蘇月溪的内心: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這話呢...啊...這不就是姜曼昙住我家的時候和我說過的話嘛!
這個丫頭...為什麼要這麼保護我呢
姜曼昙一步三回頭地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門外傳來她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仿佛并未走遠。
蘇夭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感覺額頭都滲出了一層薄汗。她走到水盆邊,看着水中倒映出的那張屬于“蘇夭”的臉——清秀,帶着風霜的痕迹,而那雙屬于蘇月溪的眼睛裡,此刻充滿了驚疑不定。
這一世的姜曼昙,不僅外表變得成熟誘人,連帶着那份偏執的守護和占有欲,也似乎染上了更加濃烈的、令人不安的色彩。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像是在刻意撩撥,在試探底線,在用一種少女獨有的、帶着甜美毒藥的方式,宣告着她對“姐姐”的所有權。這種單方面的、幾乎是強加的暧昧,讓蘇夭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接下來的幾天,蘇夭便在這名為“清甯苑”的偏僻宮苑中暫時安頓下來。而姜曼昙,則如同她的影子一般,無時無刻不“陪伴”左右。說是陪伴,更像是一種溫柔的禁锢。
她不再像第一天那樣急切地想要進行肢體接觸,但她的目光卻從未離開過蘇夭。無論蘇夭是在看書(一些洛泠派人送來的、關于秦律和基礎祭祀知識的竹簡)、在庭院中嘗試感應靈氣,還是僅僅是在發呆,都能感覺到那道專注的、幾乎要将她融化的視線。
姜曼昙會為她準備極為精緻的餐點,并且詳細介紹每一樣食物的來源和做法,言語間充滿了“這是我特意為姐姐準備的”意味;她會在蘇夭看書時,安靜地坐在一旁,或是為她研墨,或是為她輕輕扇風,偶爾會“不經意”地用指尖觸碰到蘇夭的手背;她甚至學會了在蘇夭沐浴時,守在屏風外,絮絮叨叨地說着宮中的趣聞(大多是她自己編造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蘇夭聽清,卻又無法完全忽視。
最讓蘇夭感到不适的是晚上。雖然蘇夭明确拒絕了同榻的要求,但姜曼昙依舊堅持睡在外間的軟榻上。每晚入睡前,她都會來到蘇夭的床邊,借着昏暗的燭光,用那雙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凝視着蘇夭,輕聲說一句“姐姐晚安,做個好夢,夢裡要有曼昙哦”,那語氣中的纏綿和暗示,讓蘇夭幾乎夜夜難以安眠。
蘇夭對姜曼昙的态度愈發複雜。她既需要姜曼昙提供的信息和保護(姜曼昙确實會不動聲色地幫她擋掉一些來自其他宮人的試探和刁難),又對她這種**步步緊逼、充滿占有欲的暧昧**感到極度排斥和警惕。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條美麗的毒蛇纏繞着,那蛇信時而冰冷,時而溫熱,讓她在窒息的恐懼中,又不得不依賴着對方帶來的某種“安全感”。
而洛泠,則像是完全忘記了蘇夭的存在一般,一連幾天都沒有露面。直到第五天,蘇夭正在庭院中,對着一株不知名的花草,嘗試用自己微弱的巫力去感知它的生命律動時,那個冰冷的身影才再次出現。
洛泠依舊是一身肅穆的祭司袍服,身後跟着兩名面無表情的侍從。她緩步走進庭院,目光直接落在蘇夭身上,審視的意味更濃了些。
“這幾日,可還習慣?”洛泠開口問道,聲音依舊清冷平直,聽不出任何情緒。
“……尚可。”蘇夭謹慎地回答,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
“陛下欲求長生,廣征天下方士巫祝。”洛泠沒有理會她的回答,自顧自地說道,“汝既有通鬼神之能,當為帝國效力。明日起,随吾學習祭祀科儀,熟悉宮中規矩。若有異心,或故弄玄虛……”她頓了頓,冰冷的目光掃過蘇夭,帶着毫不掩飾的威脅,“後果自負。”
幾乎是在洛泠話音落下的瞬間,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的姜曼昙立刻上前一步,姿态親昵地挽住了蘇夭的胳膊,将她微微向後帶了帶,自己則挺直了那發育良好的胸脯,仰起臉看着洛泠,臉上依舊是甜美的笑容,眼神中卻帶着一絲不容忽視的挑釁和護食:“洛泠大人放心,蘇夭姐姐冰雪聰明,又最是聽話不過,她一定會好好學的!再說了,不是還有曼昙時刻陪着姐姐、看着姐姐嘛!絕不會讓姐姐行差踏錯半步的!”
她說話時,身體幾乎是緊貼着蘇夭,那份少女獨有的柔軟和溫熱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讓蘇夭感到一陣局促。而她看向洛泠的眼神,則像是在宣示:這個人,是我的。
蘇月溪的内心os:好眼熟的劇情...
洛泠的目光在姜曼昙那明顯帶着占有意味的動作和挑釁的眼神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似乎對這個侍女超越本分的舉動和态度感到了一絲不悅,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如此最好。”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如同來時一樣,沒有多餘的言語,沒有絲毫的情感流露。仿佛她來此,隻是為了宣布一個既定的程序,而姜曼昙的小小“表演”,在她眼中不過是無傷大雅的插曲。
看着洛泠離去的背影,蘇夭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學習祭祀科儀?為帝國效力?這背後隐藏的,恐怕就是那指向自己的“血祭契約”。
而身邊這個笑容甜美、身姿誘人、占有欲卻強烈到令人窒息**的姜曼昙,又将在這場注定的悲劇中,扮演怎樣的角色呢?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此刻正有意無意地收緊,指尖甚至輕輕地在自己手臂内側滑動着,帶來一陣陣詭異的酥麻感。
蘇夭擡頭望向那片被宮牆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隻覺得鹹陽宮的陰影,如同巨大的囚籠,正緩緩地,将她徹底吞噬。而那份由姜曼昙單方面發起的、帶着甜膩與偏執的“暧昧”,則像是囚籠壁上悄然蔓延的、美麗卻劇毒的藤蔓,緊緊地纏繞着她,讓她在窒息中,又生出一絲無法擺脫的、病态的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