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無話可說,猴八轉身回船艙裡找東西吃,吐得肚子都空了。
嘴裡叼着幹巴巴的糧食,心裡咒罵風玖玥把他丢在船上。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聽着跟老鼠偷糧似的,聲音極小,卻逃不出猴八的耳朵。
她抽出棍子一甩,正好打老鼠解解氣。
聲音戛然而止,猴八嘴角邪魅一笑,收起鐵棍一腳踏在箱子上。
腳下的木箱發出一絲輕響,猴八踹開箱子,頓時傻眼了。
箱子裡蜷縮着一個髒兮兮的孩子,這個孩子……正是那日在黑市被救出的蠻人!
男孩顫抖的張開嘴巴,眼中滿是慌亂。
“噓!”猴八立馬捂住他的嘴,警惕的看看四周,确認無人才緩緩松手。
男孩用蠻語嘶啞的哀求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猴八心中莫名難過,她結結巴巴的,用一種十分不熟練的語言跟他溝通。
“你怎麼……會在這?”
男孩似乎也認出猴八,嘴裡小聲說着:“我跟族人走散了。”
“藏在這裡,哪都不許去。”猴八把手裡的半塊幹糧丢給他,見他狼吞虎咽的啃着,又把腰間的水袋給他。
她緩緩合上箱子,往角落裡推了推。
晚上猴八鬼鬼祟祟的溜到糧倉,掀開箱子一看,這孩子差點悶死。
猴八趕緊把他扛到一處黑漆漆的小艙裡,白日她轉了一圈,這沒放什麼要緊東西,空間狹小放不下太多糧食,沒人會往這邊走。
男孩難受的蜷縮成一團,猴八解開他破破爛爛的衣服透口氣,提了桶水過來幫他擦臉。
猴八打量着他的眉眼,髒娃子洗過臉後,看着跟漢人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别,為何在旁人嘴裡聽到的蠻人卻跟妖魔鬼怪似的。
男孩喘着悶氣,漸漸蘇醒過來。
“醒啦?”
他睜眼看見猴八,眼中蒙上一層陰霾,“我會死嗎?”
“沒事,悶的。”猴八扶着他坐起來,掏出一包草紙給他。
男孩警惕的接過,打開草紙,裡面包着一條烤魚,摸着還有些溫熱。
“吃吧。”猴八起身正要離開,卻見他捧着烤魚一動不動,“你們那邊……不吃魚嗎?”
男孩擡起眼眸,嘴裡用生熟的漢語沙啞念着:“謝謝……”
猴八愣了愣,轉念又在他身邊坐下,“你叫什麼名字?”
“也良。”
“那天在黑市救你的……是什麼人?”
也良默默低着頭,猴八若無其事的念出兩個字:“南風。”
一聽到南風,也良立馬錯愕的看着她,猴八淺笑道:“我知道他們。”
也良稍微放松戒備,手裡掰起一小塊魚肉,放到嘴裡舔了舔。
猴八不禁問着:“也良,你的家人都在南疆嗎?”
“我沒有家人。”他淡然的說着,似乎早已接受這個現實。
“你不是南風家的人?”
也良抿了抿唇,“我隻是個孤兒。”
猴八沒再多問,起身拿了套水手的衣服給他,“你把衣服換了,待在這裡别亂跑。”
猴八走到甲闆上透透氣,望着黑漆漆的大海,眼中一片茫然。
她回到船艙裡,七月正躺在小床上閉目養神。
猴八戳了戳她,“哎,睡了嗎?”
七月連眼皮都懶得睜開,“睡了。”
“喝酒不?”猴八掏出一小瓶精釀,“啪”的打開酒蓋。
七月聞着醉人的香味坐起身來,拎過她的酒淺嘗一口,“有屁就放。”
“你說……這些年打來打去,到底在打什麼?”
“江湖紛争不斷,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猴八翻了個白眼,“楚風家持風行令,統風行軍,哪還算得上什麼江湖紛争。”
七月手中一頓,“你心裡清楚也就罷了,這話到了南疆可别亂說。”
猴八索性問到底:“收服南疆再怎麼說也是朝廷的事,咱們為什麼要蹚這趟渾水?”
“你以為……朝廷真想收南疆?”
“蠻荒之地寸草不生,收了又有何用?”七月微微挑眉,“楚風南下,意在南風。”
“你是說皇帝要動的……隻是南風?”
七月沉聲道:“南風家在南疆的勢力早已根深蒂固,就算真要收南疆,也得先動南風。”
“這麼多年主公一直留守南疆,南風家勢力再大也構成不了太大威脅,為何非在這時召回主公,再讓少主統風行軍南下?”
七月反倒問着:“你當真什麼都不知曉?”
猴八心虛的往後縮了縮,“不懂才問的嘛……”
七月警惕的看看四周,嘴裡極小聲的說着:“你可知,先帝是當今陛下的什麼人?”
自古以來,皇位自然是父傳子繼,話本上也都是這麼說的。
猴八嘀咕着:“先帝當然是陛下他爹啊!難道是……繼父?”
七月歎了口氣,突然擡手猛拍面前這顆猴頭。
“你打我幹嘛!”猴八一囔,七月立馬捂上她的嘴,湊在她耳邊說道:“是皇兄!”
猴八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話本上也說過,一般這種情況,八成是謀權篡位……
二十年前掀起的那場屠王之戰,屠的是王位上的王!
七月緩緩松手,意味深長的說道:“當年楚風家支持的是如今這位陛下,而南風家效忠的是先帝。”
猴八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二十年前齊帝奪位,南風家因此離開京城,齊帝鞏固大權後開始鏟除異己,最終以叛國之名,殺害其女,讨伐南疆。
如今楚風家奪風行令再度南下,為的是讓南風家永無翻身之日。
可這又有些說不通,為何非要召回主公?風家父子聯手,難道不是更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