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薄的空氣中一陣靜默,猴八愣了愣,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你……你?”
“我本就不是為你而來,你不想走,我自己去。”七月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等等!”猴八叫不住她,隻好同元僧追了上去。
三人奔走到天亮,行至一處山嶺,四周山清水秀,終于不是枯騰死樹。
七月獨自在樹蔭處下馬歇腳,元僧在後頭跟着停下抱着猴八下馬,找個陰涼處讓她靠坐着。
“我去找些水。”元僧拿着水袋要走,想讓她們單獨聊聊。
猴八不放心,“你會嗎?”
“六月姑娘……教過我。”
猴八抿了抿唇,聽着潺潺水聲,水源應是在這附近,就算遇到危險喊一聲也能聽見。
“那你小心點。”
“嗯。”元僧起身離開。
猴八别扭的往一旁看去,兩人之間隔得不遠,七月坐在樹蔭下大口喝水,猴八咽了咽幹澀的喉嚨。
啪嗒一聲,一個水袋丢來,直接落在頭上,一晃就落了下來,猴八側目往一旁看去,七月背對着她。
猴八打開水袋灌了一口,裡面的水也僅有一口。
“野蠻。”猴八又瞪過去,迎面撞上她的目光。
七月回瞪道:“粗俗。”
“我粗俗?你把話說清楚!”
七月徑直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道:“你還想聽什麼?我可沒心思陪你萎靡不振!”
“你!”猴八頓時沒了氣勢,磕磕巴巴的嘀咕着:“你……你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七月反問道:“你聽不懂嗎?”
“我……”猴八滿懷疑慮的問道:“你的家也在南疆?”
七月斬釘截鐵的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猴八更是費解,“那你說自己是蠻人?”
“你當我同你一樣,不曉得自己是誰?”七月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落寞的轉身看向别處。
“我一直都有入府前的記憶,雖然很模糊,但我知道自己生在南方。直到第一次去往南疆,直覺告訴我,那便是我的故土。”
七月回過身,定定的看着猴八,嘴裡竟用蠻語念着:“我聽得懂蠻語。”
猴八驚得說不出話來,緩了一陣才開口道:“這事你還告訴過旁人嗎?”
“從未。”
猴八松了口氣,突然又想起一事,“那在船上那次,我同你坐船運糧……”
“你每日同那小蠻子嘀咕不停,真當我聾了?”七月萬分嫌棄着,“難道我連這點戒備都沒有?我若是不允,打從一開始,他根本就上不了船!”
“哦……”
沒想到七月比她更早發現也良在船上,猴八心虛的垂下頭,頓時又揚起臉質問道:“不對,你既已知曉他的身份,為何還讓我同他走那麼近?你就不怕我被他……”
七月打斷,替她接上話,“被他殺了?”
……
“那最好,省得在這添堵。”七月轉身回到另一片樹蔭下。
猴八看着她的背影,一時感到有些陌生,又有别樣的親切。
“你既去過南疆,為何……為何後來還是站在楚風這頭?”
七月微微搖頭,“你後來不也去了,南疆是什麼地方,還用我多說嗎?各部族之間本就紛争不斷,蠻人也打蠻人。我曾想過,若我真的生長在南疆,或許這世上早就沒我這個人了。”
“我不知幼年時到底是如何離開南疆,不過現在想來,能入楚風府或許是上天對我這蠻人的恩賜。”七月感歎道:“比起修羅場,能在楚風府長大,真是好太多了。”
猴八默默攥緊拳頭,有關楚風家的一切,她都不想聽。
“你呢?”七月也反問道:“我不曉得你在南疆到底發生何事,隻是你既已知曉自己的身份,為何還是同風玖玥在一起。”
因為愛錯了人。
猴八隻在心中怨恨着,不想提起有關那個人的任何事!
“你知道他中毒了嗎?”
“我不想聽!”
“你要聽。”七月不顧她的反對,執意說着:“畢竟主仆一場,我心裡仍把風玖玥當主子,自然也不忍心看他這樣。”
“我都說了不想聽!”猴八暴躁的喊着,七月卻偏要說。
“你若是想不通這些事,就算回到南疆也不會好過!”
七月頗為無奈,“發生那麼多事,沒人想到會是風少磬幹的。你被帶走後,主公也被她下毒,差點沒了命。”
“與我何幹。”猴八漠然回應,十指緊緊陷入掌心,鑽得發疼。
“是沒什麼幹系,你們分開也好,楚風與南風本就不是一路人,強行湊在一起隻會傷得更深。”
“是他不信我!”猴八憎惡道:“這是他的報應!”
“若你換作是他,也未必能理清。”七月自然是旁觀者清,無非是愛得太深,因愛生俱,由愛生恨。
七月勸告着:“回到南疆好生待着,别再糾纏了。”
猴八不想再扯這個問題,“那你呢?你如今為何決定回南疆?”
七月從容道:“如今的楚風,與修羅場又有何異?”
“那你回去有何打算?找你的家人嗎?”
“怎麼可能,早就死光了吧。”七月故作潇灑的說着:“反正我已去過兩回,對那相對熟悉,部族之間的争鬥也同我無關,找個地方頤養天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