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因為這句話突然停住腳步。
理查德察覺到你的情緒,松開搭在你肩膀上的手掌,将食指湊在嘴邊:“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不是在這裡。”
他的手指尖随意一轉指向你們頭頂正沉默工作的攝像頭。
“為了保障志願者們的安全。”理查德說,“但也夠令人難受的,不是嗎?”
你沒有反駁他這句話。你們回到了宿舍房間内。關上房門的一瞬間,你肉眼可見地發現理查德的神情放松下來。他坐在你對面自己的床鋪上,翹起腿。
這下輪到你變得急切了。你看着理查德:“你之前說孔思·範的下落……”
理查德撐着頭側躺在床上看着你,不帶惡意地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對什麼消息都不會有興趣呢。”
“我知道一些消息,”理查德說:“如果你能在志願者後續的通識課程測驗裡拿到倒數5%的成績,我就告訴你想要知道的。”理查德的目光望向你:“你同意嗎,克裡汀?”
你别無選擇:“好。”
理查德問:“這麼快回答,不怕會後悔嗎?”
“難道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克裡汀,你真是個有趣的人。”理查德評價你。
你并不想對這個分不清褒貶的評價做什麼反應。你更好奇的是理查德為什麼會知道你們未來的規劃。沒有任何人告訴志願者們,你們将會面對什麼。但你卻不打算問理查德。
反正……也不會更糟糕了,不是嗎?
夜深人靜時,你看着忽然出現的幻想朋友,甚至沒有一丁點驚訝的情緒。她總是無孔不入,在你脆弱的時候挑撥你的神經,但你又不得不承認,她的存在在獨處時緩解了你的恐懼,從這一點來說,或許你還要感謝她的存在。
或許你真應該給她起個名字了。你想。
“真的嗎?”她半坐在你的床邊,垂下的長發幾乎要落在你的臉上,你看着這幅場景有些眼熟。
過了一會兒,在你的幻想朋友不滿的眼神中,你意識到眼前這幅場景确實曾經出現過,在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你曾經以這個視角仰望過你的母親,看着她垂落的發絲,伸出你的手去抓那些細膩的發絲。
你的幻想朋友竊取了你的記憶一角,把它們編造成自己的身體部分。柔軟的長發以保護者的姿态出現,令你心軟了一瞬。即使母親已經離去,但她仍在以一種特殊的方式保護着你。
你微微阖上眼,恍然聽到遙遠的母親的哄睡聲,送你進入黑甜的睡眠。
翌日如理查德所料,所有的志願者——包括你這個“大病初愈”的例外都被安排了新的通識課程。
你沒覺得有什麼令人驚訝的,即使沒有理查德提前的告知,被錘煉完身體素質的你們也會大概率被安排上提升智力的課程。
但這裡所謂的通識課與你們所接受過的教育截然不同,至少,你沒學到什麼新東西。隻是被不停地安排了作業任務,一個接着一個,直到教室裡的大部分人都開始打哈欠。
這時候,理查德提過的測驗才正式開始。
事實上如果不是你與他之間的約定,你都不會意識到這是一場測試。
“34号同學,請過來一下。”臨下課前,授課員順着座位編号叫出了你的位次。
你抱着書,穿過陸陸續續往外走的志願者們。期間,理查德專門走過來跟你擦肩而過,似乎是來提醒你别忘了你們之間的約定。你目不斜視,抱着厚重的書本走向看起來文弱的授課員。
授課員向所有人做過自我介紹,但在課程剛開始時,你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對方身上,以至于現在隻能幹癟地稱呼對方為:“教授。”
授課員沒有在意你的稱呼,她示意你拿上放在講台上的教案跟她出去。
你抱着厚重的教案筆記跟在授課員身後,你們從教室的後門出去,走了另一條鮮有人至的小路,通向一間過于寬大的辦公室。
你低頭看向教案封面上的字:經濟學導論。
但平心而論,你沒從她教授的課堂上捕捉到一丁點有關經濟學的知識。
這一切都像個幌子。一個你不明原因的借口。
你安靜地跟在授課員身後,現在的你看起來就是一個乖巧的學生,與幾天前那個癫狂的男生沒有絲毫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