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您無需感到困擾,因為我并不會因此而頻繁地約見您。”
等待上菜的大理石餐桌上,因為又談起了生意的事,于是坐在對面的埃文便這麼對查恩斯補充地說到。
但查恩斯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大概埃文的确很介意上回自己有些詞不達意的表述,他明明知道自己對于能與Violet制藥的合作有多麼重視,就算退一萬步講,他真心實意地不想和這位優秀而可愛的先生産生過多的交集,可是為了公司的業績,他也不會将二人在工作上的正常交流視同“多餘”。
然而,一向善解人意的埃文卻還是提起了之前查恩斯造成的小小尴尬,似乎偏偏喜歡看他窘迫的樣子,因此就像眼前這樣——單手撐着下巴,臉上笑眯眯的,一雙漂亮的異瞳的眼睛直視着他,令他隻能不自在地眨了眨眼,避開對方的視線,并且不得不做出他最不擅長的辯駁。
查恩斯真誠地表達了對最終能夠進行合作的榮幸和愉快,并聲明絕不會有困擾的心情。于是埃文唇邊的笑容變得更為明顯。
“好了,工作上的事就談到這裡吧,将來想必還有更為正式的場合能讓我們深入商談。”
二人說話間,作為頭盤的魚子醬海鮮拼盤和番茄濃湯已經上了,還有侍者為他們倒上了口味清爽的白葡萄酒。暖黃的燈光和氤氲的熱氣皆為他們第一次共進晚餐的經曆增添了美好的氛圍,但當對方主動結束了“工作”這個他唯一能夠應對自如的話題,看樣子準備要讨論接下來的“夜間活動”了,查恩斯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些許緊張。
不過他自認他早已精通于将情緒隐藏得很好,至少與旁人在一起時,幾乎沒有人僅僅是通過他下意識地将目光長時間地瞥向左方的行為就能得知他此時此刻不自然的心理變化,可是此時此刻他卻真真切切聽見了埃文關心的話語:“……何必感到緊張呢,查恩斯先生?難以接受的話,您将它看作是預約了一次常規性的全身檢查就好了。”
“……唔。”查恩斯暫時接受了這個說法。這讓他得以以一個放松的狀态盡可能全心全意地享用完了面前這道香嫩的炭烤西冷牛扒配黑椒汁及炒蘑菇。但一個小時後二人出了餐廳、并肩等待着泊車員将埃文的車輛開至門口時,趁着夜色,埃文微微又湊近了些許,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查恩斯的手。
感到手心一暖的人不由得略帶訝異地扭過頭看了看埃文,但對方坦然的笑容反倒讓查恩斯感到一陣心虛,于是很快便又移開視線,隻當沒這回事就好。
如果不是為了禮貌——查恩斯這麼想着——他一定會當即擺脫對方的手……一定會。
畢竟,可沒有哪個做“全身檢查”的醫生會像對方這樣甚至開始變本加厲地用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
“……怎麼,您不喜歡我牽着您的手嗎?”埃文輕聲細語地弱勢地發問,“您好像感到很為難。”
“沒、沒有。”查恩斯不忍心看他委屈的模樣,回答得很老實,“……隻是有些意外罷了。”
“哈哈,那就好。”埃文立刻愉悅地笑起來,“不過,我的确總是莽撞地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如果您有任何感到不适的地方,請千萬不要試圖勉強。”
“我會的。”
于是埃文再自然不過地握着他的手,直到他的那輛獨特的香槟色磨砂漆的轎車停在了他們的面前,期間還随意地與一向寡言的查恩斯聊着天。他似乎總有辦法找到各種各樣的話題,且絲毫不顯得刻意。從剛才的美食到眼前的夜空,從過往的車輛再到回憶中的賽馬活動……他既不會讓氣氛冷場,也不會觸及一些以他們現在的交情沒有必要深入的内容,保持着恰到好處的社交距離。他天生就擅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