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新看了他幾秒,把人盯得害羞地低下頭也沒想起來。
“不好意思,你是?”
“有次社團活動課你撿到我的地圖。”宋嘉平說。
其實還是沒印象,不過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溫知新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拖着長長的尾音,“奧”了一聲。
旁邊的舒格聽出她的敷衍,捂嘴偷笑。
溫知新做戲做全套,繼續演:“是你呀,這麼巧。”
“嗯,我叫宋嘉平,嘉獎的嘉,和平的平。”
溫知新笑一下,“你好,我叫溫知新。”
“嗯,我知道。”宋嘉平低着頭說話,中性筆不知道在本子上畫了些什麼,嘴角一直沒下來。
講座冗長無聊,溫知新聽兩句就想睡覺,她拿出帶來的物理複習冊,在做題中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
接着吃飯午休,下午寫命題作文。
溫知新對寫東西駕輕就熟,交完題紙往外走,宋嘉平擡頭看了一眼,趕忙收尾,匆匆追了上去。
一句“學姐”卡在喉嚨裡,就看到另一個男生先自己一步,跑到溫知新身後,揪了一下她的馬尾辮。
宋嘉平懷疑溫知新都沒看清是誰,那一拳就打了出去,因為出手速度實在太快了。
很重的一擊。
男生捂着肚子,礙于考場裡還有人沒交卷隻能小聲哎呦。
在這兒遇見郁錦程是溫知新沒想到的事情。
自從她轉學後兩個人就沒再聊過天,面對面地說話更是這兩個月來的第一次。
郁錦程呲牙咧嘴,“溫知新,你快把我打死了。”
溫知新:“誰讓你揪我頭發的。”
郁錦程說:“跟你打聲招呼還不行?”
溫知新微笑,陰陽怪氣反問:“那請問您長嘴是幹什麼用呢?”
“……”熟悉的伶牙俐齒,郁錦程說不過她,“不鬧了,聊會兒?”
這裡有和一中相同的明亮開闊的走廊,傍晚的陽光已經不再刺眼,但天氣還是很熱。
溫知新穿着湖水藍色的短袖,額前沁出一層薄汗,她将沒喝完的冰水貼在臉頰,半個身子都探在欄杆外。
“有什麼好聊的,我跟你又沒舊可叙。”
郁錦程問:“最近怎麼樣?”
溫知新看着樓下三五成群的學生,說:“和在雲甯一樣,上課刷題睡覺。”
郁錦程撓撓頭,“其實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說聲對不起的。”
溫知新知道他說的是關于自己轉學這件事,但她壓根沒怪過他。
“和你又沒關系。”溫知新實話說,“換誰我都得轉學。”
“沒關系為什麼還删我聯系方式?”郁錦程有些委屈,得知溫知新轉學後他第一時間想聯系對方,結果Q|Q微信,甚至互關的音樂軟件都被拉黑了。
溫知新輕描淡寫:“原來手機号注銷了。”
“所以你真的不讨厭我,或者說恨我?”郁錦程追問。
“當然。”溫知新說,“我恨你幹什麼?和你又沒關系。”
從雲甯轉到宜安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那段時間雲甯中學在樹新風抓典型,結伴回家的溫知新和郁錦程在校門口被就地正法,還是校長親自抓的人。
第二天兩人就被叫了家長。
時值溫知新競賽失利,溫倩理所當然把這件事歸到她早戀上,根本不聽溫知新的辯白。
“我沒談戀愛,我們隻是一起回家——”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打斷溫知新的陳述,溫倩用盡全身力氣去打她,整個人都在抖。
溫知新沒什麼反應,臉頰紅腫,聲音依舊平直冷淡,清脆的像冰塊撞進玻璃杯,“我沒談戀愛,我沒錯。”
溫倩指着她,“你還頂嘴。”
她還想打,被辦公室的班主任和郁錦程家長攔住。
之後溫知新被溫倩綁回家,說轉學手續辦好之前不許再去學校,手機号被注銷,重新辦理了一張新的,除了方燦誰也沒加。
因為溫倩會在六月份調來宜安工作,所以她就将溫知新也轉來了這裡。
一切都發生的兵荒馬亂,等溫知新反應過來的時候,臉頰已經不再火辣辣的疼了,她也已經到了宜安。
所以溫知新也不知道到底該怪誰。
怪自己,不可能。
怪溫倩,她又做不到。
但總歸和郁錦程沒關系,那天是因為溫知新要去姥姥家,恰好和郁錦程順路兩個人才一起走,而在此之前他們根本沒有多深的交集。
溫知新轉過身來,看着郁錦程又說了一次,“真的和你沒關系,你别想太多。”
郁錦程看着溫知新,意識到這已經她說過的第三遍這件事和他沒關系。
那應該是真的無關了。
郁錦程忽然想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以為自己能在溫知新心裡占據一個與衆不同的地位。
“好好準備比賽吧。”溫知新用礦泉水瓶底點了兩下郁錦程的肩,“别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拜拜。”
走廊上殘存着餘晖,溫知新周身籠上一層淺淡橙黃,高馬尾随着她的步伐擺出弧度。
宋嘉平一直躲在暗處,看着溫知新漸行漸遠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