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聽講座和寫文章,長源杯并不限制學生的自由活動。
宿舍裡面四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基本隻有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才能碰面。
溫知新和新朋友吃完飯回宿舍,看到趙彤和習靜安在打遊戲。
和她們打完招呼後,溫知新先去洗了個澡,吹完頭發出來,看見桌子上放着今天的成績單。
長源杯一共有三輪比賽,每輪都規定不同的主題,三小時極速寫稿。
下午剛交上去,晚上就會把成績單送到宿舍,速度特别快。
幾個小時要評五百份萬字小說,溫知新很懷疑評委組老師都是哪吒。
第四十六屆長源杯賽,第二輪微小說成績:
溫知新95.7、排名1/500
溫知新沒再繼續往下看,她隻用知道自己是第一就足夠。
想了想,還是沒把成績發給溫倩,溫知新怕她說自己不務正業,隻肯在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上花心思。
距離熄燈還有一段時間,溫知新把帶來的複習冊拿出來鋪開在桌子上。
一個薄的知識點,江湖賜名小本;還有個厚的跟課習題冊,江湖賜名大本。
出來四天,大本小本都要寫十幾頁,溫知新随便把頭發一挽,提筆就幹。
先寫小本。
太簡單的知識點不寫;
背的滾瓜爛熟知識點不寫;
密密麻麻全是總結性文字,空還給的特别小的也不寫;
此時如此潇灑,等做題的時候就乖多了。
老老實實一道道看,一道道寫。
掐着點完成了今天的任務,洗臉刷牙之後,剛好熄燈。
溫知新沒帶多餘的題,這幾天跟休假似的到點兒就上床。
她睡上鋪,爬梯子時往陽台瞥了一眼,發現舒格蹲在那裡,肩膀聳動,好像在哭。
溫知新挂在梯子上想了一分鐘,重新下去,帶上一包抽紙走向陽台。
她本來打算把抽紙放下就走的,因為舒格可能不想讓别人看見自己哭的樣子。
但溫知新沒想到舒格拉住了她。
溫知新背對宿舍,反手關上陽台門,聲音輕輕,有意緩和氣氛,“舒格同學,我的睡褲要被你拽掉了。”
舒格松手,說話鼻音很重:“抱歉。”
溫知新蹲下去,和她面對面,“擦擦眼淚嗎?”
見舒格不動,她又說:“我給你擦?”
舒格把紙巾從溫知新手裡接過來,甕聲甕氣地說:“謝謝。”
“不客氣。”溫知新說,“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趙彤和習靜安還在頭對着頭打遊戲,見溫知新進來,随口問了她一句怎麼了?
溫知新想了想,說:“今晚天氣還不錯,我和舒格打算賞一會兒月亮。”
“今晚月亮很圓嗎?”趙彤問。
溫知新一邊拿東西一邊回答,“還行,挺圓的,跟月餅似的。”
趙彤和習靜安笑起來,“文學大賽第一名的比喻能不能有美感一點。”
“但确實很像月餅。”溫知新答了一句,懷裡抱着沉甸甸的一個大袋子打開陽台門,随後又關上。
舒格問:“這是什麼?”
溫知新挑眉不語,把袋子打開,是六瓶罐裝果酒。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不開心,但是——”溫知新拍拍酒瓶,“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我沒喝過。”舒格拿起一罐,拉開拉環,試探性嘗了一小口。
酒味不太重,更像是飲料。
舒格又喝了一口。
溫知新靜靜地陪在她身邊,跟着她一口一口喝。
誰都沒有說話。
情緒重新蔓延,舒格忽然又掉下眼淚,流到嘴唇和酒精一起進了口腔。
舒格拿起面巾紙胡亂擦了一氣,紅着眼睛對溫知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我不太想一個人待着。”
“沒關系,這有什麼的。”溫知新握着罐裝啤酒,和舒格碰杯,輕聲說:“如果人不可避免要痛苦,那希望每一次流淚都讓你離幸福更進一步。”
舒格說:“這是病句吧?”
溫知新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酒,在月光下沖舒格眨眨眼睛,聲音輕輕:“但很金句。”
溫知新不問舒格為什麼哭泣,隻是把全部的酒都擺了出來。
小聲和她說:“明天的講座不點名不簽到,所以如果真的喝醉了起不來也沒關系,别害怕,有我陪你。”
舒格看着溫知新,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她才轉來一個月,就這麼受歡迎。
她像四月初春的小雨,關心都是潤物細無聲的,喜歡她簡直太理所應當。
舒格沒說自己為什麼流淚,溫知新也什麼沒問,兩個人真的看了一整晚月亮。
沒有喝完酒,她們第二天也沒有逃課,而是躲在最後一排補覺。
那晚仿佛隻是鋼琴走調的一個小音符,在整段旋律中并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