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克她。
淩晨三點,溫知新被難受醒了,身體又冷又熱,裹着被子在發抖,但又覺得燥熱。
她撐着昏沉的腦袋坐起來,借着床頭燈那點微弱的燈光在行李箱裡翻體溫計和藥。
她自己出差肯定是想不了這麼多,這還是前一天和舒格打電話,對方囑咐的。
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
三十八度三。
不算特别高,溫知新就這瓶裝礦泉水吃了粒退燒藥,重新躺進被子裡,意識陷入黑暗,再睜眼已經天光大亮。
身體的不适感不減反增,溫知新感覺腦袋裡好像塞着一大團棉花。
随便吃了點東西墊肚子,随即打車去了宜安二院。
溫知新見到了一位此時此刻她不想看見的人。
在門診大廳的自助服務機前,男人穿着合身挺括的黑色西裝,外搭一件黑色大衣,彎着腰面無表情但很耐心地幫一位大爺挂号。
溫知新站了半分鐘,看到大爺拿到回執單,咧嘴笑着和祁昂說謝謝。
她不打算和祁昂打招呼,于是在對方轉身之前走開了,卻沒想祁昂僅憑一個背影就認出了她。
“溫知新。”
清冷的聲音随溫熱的體溫和木質調的香水味一道追了上來。
溫知新被這些絆住腳步,停下來和祁昂說了句“好巧”。
她戴着口罩,說話聲音小小的,有氣無力,祁昂蹙眉,很擔心卻仍輕聲細語問:“是哪裡不舒服?”
溫知新:“有點發燒,來看看。”
祁昂靜了半秒,“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溫知新試圖拒絕,但無濟于事。
祁昂仿佛沒聽見似的,領先溫知新小半步帶着她去診室檢查。
大夫問她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
溫知新說:“淩晨三點左右,吃了退燒藥,結果還是燒。”
醫生先讓溫知新測了一遍體溫,三十八度七。
“先去驗個血,你卡裡沒錢,一樓挂号處繳完費再去采血室,拿到報告再回來。”
“好。”
“我去,你坐那裡休息。”祁昂将卡從溫知新手裡抽出來,還把大衣披在了她身上,“今早剛幹洗完送來,很幹淨。”
溫知新坐在醫院冰涼的椅子上,整個人被大衣罩住,鼻尖是揮散不去的木質調香味。
她擡起頭,戴着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祁昂,說話聲音有些小,“多謝。”
祁昂擡了下手,又停在半空中垂了下去,很尴尬地撚了一下手指,一個想摸頭但未遂的動作。
溫知新彎起眼睛,悶着聲音笑着說,“比空氣投籃好一點兒。”
不知道是安慰還是調笑。
祁昂輕輕地戳了下溫知新的眉心,低聲:“在這等我。”
溫倩工作忙,溫知新初中就學會了自己去醫院看病,建檔挂号拿号問診繳費檢查等報告再問診,這套流程早就熟記于心。
眼下被人領着看病還是頭一遭,還挺新鮮。
生病沒精神,手機不想看,怕被抓去工作,溫知新索性低着頭發呆,直到頭頂被拂了一下,擡頭時撞進祁昂的眼睛。
清透、澄淨。
不近視的人真好。
溫知新不暈針不暈血也不怕疼,隻是不忍心看見針頭穿透皮膚那幕場景,她坐在椅子上,偏過頭,靠手臂上的痛感來判斷針有沒有紮進來。
祁昂以為她害怕,一口氣說了好幾個笑話。
溫知新很給面子地笑了兩聲,随後很認真地問:“在哪兒聽來的笑話,比你的臉還冷。”
祁昂:“......”
醫生說檢查結果要等兩三個小時,但實際四十分鐘左右就出來了,照例是祁昂去拿。
重新回診室,醫生看過報告說這是細菌性感染。
“先去一樓取藥,再去三樓輸液室挂水,平時注意休息多喝水,勤加鍛煉少熬夜。”
“知道了,謝謝醫生。”
有祁昂在,溫知新不再需要爬上爬下,對方讓她直接去三樓輸液室,“我去取藥。”
“好,謝謝。”
辦完所有手續,真正輸上液已經是将近一個多小時之後,祁昂把大衣蓋在溫知新身上,細心掖住了每個可能會漏風的角落。
對面和溫知新一起輸液的是一位目測四十歲左右的阿姨,她蓋着毯子,笑呵呵地和溫知新搭話:“你男朋友真是心細。”
溫知新說:“這不是我男朋友。”
祁昂坐在一旁,眼神落到反光的瓷磚地闆上。
結果又聽溫知新說:“我們倆是姐弟,像嗎?”
她摘下口罩,阿姨打量着對面兩個年輕人的長相,說:“還真是有點像,尤其這個嘴巴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還以為是夫妻相呢,原來是一家人。”
這下輪到溫知新懵了。
“是嗎?”
她看祁昂的嘴巴,下意識抿了一下自己的唇。
祁昂還故意湊近了一點,好讓溫知新看個仔細,聲音帶着笑:“像嗎?姐姐。”
溫知新空出來的那隻手不輕不重地打在他身上,“不像。”
祁昂注意到溫知新的嘴唇有些幹燥,說:“我去接水,你别亂跑,姐姐。”
“……”溫知新微微擡起自己被針紮住的左手讓祁昂看,意思是她這個樣子還能跑到哪裡去。
祁昂失笑,“抱歉,忘了,姐姐。”
“……”
祁昂明明才出去了五分鐘,回來時手裡就多了一個手提袋,他從裡面拿出來一個保溫杯和一個保溫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