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不知情的人眼裡,事情應該是這樣的:蓋伊一路上玩忽職守,屢次三番對王上的決定陽奉陰違,到達太巴列城後違反命令,私自率軍‘叛逃’,衆所周知,王上推行新法後,這樣的行為——隻有死路一條。”
以太緩緩叙述完畢,瓦利德的臉色沉了下來,頭顱放低,好似和陰影融為一體。庭中寂靜,在座諸位面色不同,有的仿佛竊喜,有的眼簾低垂,大多數隻是嘴角緊緊抿着,看不出态度。一番情景,好似末日審判席上衆生百态。
以太腦海裡,不由自主地鮑德溫四世與自己講述此事時的畫面,而那還是事情剛開始時,他們收到了一張紙條——
“紙條是雷蒙德伯爵手下的人放進來的。”
鮑德溫四世拿起桌上的杯子,抽出壓在下面的紙條,遞給以太。
上面的字迹簡單:
蓋伊欲出營私會城中高層,營中危險,望警戒。
“怎麼可能!……雷蒙德伯爵為什麼這麼做?”
以太此刻滿腦子都是揚起的塵沙,這幾日趕路,盡管避開了日頭最烈的正午,仍是讓他感到頭暈眼花。
鮑德溫四世沉吟了一下,“首先,這裡是軍營,我們随機選擇地點紮營,周圍斥候警戒,什麼人能夠從營外悄無聲息地進入這裡?最有可能的無非是營中之人,這支隊伍出發的時間晚于雷納德和貝裡昂,又是從不同地點開拔。理論上講,不會有他們的士兵混入其中。最重要的是,這支隊伍直屬王室,在我執政前……”
晃動的火焰映在面前人藍色的瞳孔中,以太歎了口氣,“雷蒙德伯爵攝政,隻有他有資格調動軍隊。”
鮑德溫四世點頭,“至于他的目的,就很難說了……還需要問一個人。”
“蓋伊?”
……
瓦利德擡起頭,以太盯着他的臉,卻發現這張臉上幾乎沒有任何顯眼的特征,扔進人群中立刻就會泯然衆人,而且他身上缺乏,或者說,還沒有染上根深蒂固的貴族習氣,反倒更像芸芸衆生中的一員。
“神使大人,您這一席話,不過是推測。臣從未寄出什麼紙條,至于蓋伊将軍,還是如我之前所說,臣的确在夜裡與他見面,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人群裡,聽到瓦利德承認與蓋伊會面,頓時一陣低語,最先問話的老者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好,請把這番話和蓋伊将軍當面說吧。”鮑德溫四世起身走到窗邊,衣帶掃過地面,下方已亮起無數光點,他忽然想起那天以太被打斷的話。可惜,應該讓他說完。
瓦利德皺眉,“王上,蓋伊将軍已經……”
嘭——木門被粗暴踹開,以太一偏頭,覺得這聲音熟悉的很。
第二次被這樣的聲音驚吓,到場的各位貴族皆是有苦難言,意料到今日的事态已經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
瓦利德阖上眼簾。如同蝴蝶振翅。再睜開時,已是古井無波。
“瓦利德!你還有你背後的主子,蓄意陷害……”
蓋伊沖進門内,頭發散落,盔甲沾血,兇神惡煞地拽起瓦利德的衣領,“再無其他?好一個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