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抱着一絲“邰铮這個脾氣秉性三十大幾的人應該不至于出櫃”的想法,他還是發出了長久的嗯聲,試探性的向沙發做了個請的手勢,“邰铮,要不讓伯父伯母先坐下,您二位喝茶還是檸檬水?”
邰母:“不用麻煩孩子别忙别忙……”然後狠狠的掐了自己的老公。
邰父徹底回神:“不用麻煩不用麻煩……”
夫妻倆小心翼翼繞過茶幾,端坐着的腰杆完全不敢松,直勾勾的看着程澈的臉,仿佛那張臉上能生出花來。
好在邰铮擋在他身前,拍了拍他的側腰遞給他一個眼神,示意去廚房把準備下班吃的洗好的水果可以再洗一遍。
邰铮你絕對是個好人,我對你真是感激涕零。
程澈對着正襟危坐的兩位點頭,随後一個流暢轉身鑽進廚房。
但總不能一直待在廚房,程澈把黃桃都快洗爛了,咬着牙硬着頭皮端着果盤走向沙發。
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得坐在茶幾對面,邰铮的旁邊,雙手在大腿上慢動作的搓來搓去。
五分鐘後,客廳裡鴉雀無聲。
“……”邰母實在無法忍受這種詭異氣氛,考慮再三後決定主動出擊,擡手遞了個黃桃給程澈,迎着程澈疑惑又帶有詫異的目光,露出一個謹慎友好的笑容,“孩子你吃。”
程澈條件反射推讓,“您吃。”
“哎呀别客氣,你吃你吃……”
“不不不,您吃……”
“媽,他今早吃的豆漿小籠包吃不下其他的。”邰铮幹脆豁出去了,從程澈手裡拿走黃桃轉而塞進邰母手裡,“他腸胃不好吃多了容易消化不良。”
就這一瞬間程澈真的很想就地裁決了邰铮然後自己從樓上跳下去,再不濟把自己掐死也行。
“哦哦,這樣啊。”邰母好像做錯了事一般,讪讪笑着放下黃桃。善解人意的為彼此找了個台階,“不吃好,不吃好,吃了消化不良胃積食難受。”
程澈立刻附和着,“對對對。”
“我看你手腕纏着繃帶是?”
程澈立即捂住但又反應過來兩手都有,“出任務難免。”
沉默是康橋這話真的是太對了。
“咳咳!”邰父生硬的清了清嗓,努力擠出自認為很和藹的笑容,“孩子你是哪兒的人啊?”
程澈回答:“柏荃市。”
邰父有點摸不着頭腦,“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大學同學。”
“哦,那你——”
“今年剛三十歲。”
邰父邰母對着點點頭,内心的思想活動卻是:看着不像三十來歲的人呐!
程澈誠懇道:“四月份的生日,确實是三十歲。”
夫妻倆異口同聲:挺好,挺好。”
程澈:“?”
“那,”邰父試探性問,“家裡是做什麼的?”
夫妻倆目光在程澈身上挪不開,内心活動是:做什麼都好做什麼都行,主要是你父母知道是這方面的事嗎?!
程澈打生下來整整三十年人生進程就不包括見未來公婆的事宜和相關經驗,況且也沒人教他這些,因此覺得這個問題多少有些奇怪,但還是老實回答,“我孤兒院長大的,不好意思。”
邰父邰母再次同時:“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邰父:如果以後真成了至少沒有和婆家相處之間的問題,可以可以!
邰母:萬一真成了我這個兒子至少不會在結婚一周之内因為他那個臭脾氣對方父母公示到大街上,還好還好!
程澈的目光在兩位的臉上來回瞧,一把摁住了起身準備倒水坐在自己旁邊的邰铮。
“爸媽,你們這麼早來是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邰母磕磕巴巴的說,“就是,就是這不好久沒來了,早上散步路過這就來看看,看看你。”
邰铮無情戳穿,“看我?看我你帶個大翡翠項鍊來看我啊?”
“話也不能這麼說,”邰母把藏在身後的禮品袋拿出來,尾音有點沒有底氣,“你上次預定的手表表店昨天到貨......然後人家告訴我其實是對表,我覺得拆開買也不太好......這不正好第一次見小程,也沒什麼拿的出手的,就......”
對表?
給我?
程澈看着絨布表盒上的LOGO,人差點沒當場厥過去,這種心理已然是非常罕見,容不得他半點思考,“等等伯母,我想您一定是誤會了——”
“媽你絕對是誤會了!”邰铮無地自容當場截斷。
程澈借着茶幾遮擋用力掐在邰铮腰上,邰铮憋住呲牙咧嘴,自然而然的在他後背上輕拍,意思是“我能搞定”。
“媽我先說一句啊,我們目前隻是同住的關系,和同居完全不是一個概念,這個表呢我倆的工作性質戴确實有點招搖了,還有就是這個表在我倆手裡可能活不過一個小時表盤就碎了,所以你就當買個收藏,先自己留着。”
邰铮表盒都沒打開,原地把絨布盒推回至邰母的方向,真是一點都不給自己親媽留面。
索性在邰铮力挽狂瀾之前程澈去廚房泡了壺小青柑。
邰父邰母暫定這個場面為兒媳婦敬茶,端起茶杯時笑容都有些扭曲。邰母畢竟是久經商場的人,多少還是見過點場面的,盡管内心是五味雜陳但還是忍住強撐着笑問了句,“小程......在這住的習慣嗎?”
“挺好的,邰铮挺照顧我的。”
邰父聽着眼珠子差點沒掉到茶杯裡。
“挺好就行,”邰母端着茶杯,遲疑的問了句,“那你倆平時感情?”
“媽,你再說下去我不給你整點什麼出來都對不起你。”
“......”誰能來救救程澈。
“畢竟是同學,而且三年沒見要寒暄的肯定多。”
程澈想跑,程澈不止一次用眼神告訴邰铮快帶他跑。
終于,電話進來了,程澈得救了。
電話裡說傳喚小南門囚犯的申請書批下來了,邰铮一鼓作氣喝完杯裡的茶水,起身向廚房走去,手裡拿着保溫杯,“爸媽我倆隊裡還有事,你倆走的時候幫我把花澆了,我倆先走一步。”
屋裡哪來的花,幹花裝飾也算花嗎?
程澈也對着二老緻歉,手抓起口罩帽子,和邰铮一起匆忙離開。
此時屋内隻剩邰父邰母對視幾秒,又重新添了一杯新茶。小不小青柑的已經不重要了,邰母滿腦子都是家裡書架上那本看似不起眼但現在好像能用得上的《同性戀婚姻法律問題研究文件》,各歐美國家的生育機構聯系方式在腦海中一個一個往外蹦。
還澆花?你就把花折吧折吧搭配花生給她當下酒菜或煮茶她都能面不改色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