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句話,陸小鳳才真正松了一口氣:“等來年春暖,我一定來嘗嘗你的手藝!”
尤眠白了他一眼,擡手攏緊身上的衣衫:“快走吧你,眼下起了風,說不定一會兒就要下雨。”
說着,他看看頭頂灰蒙蒙的天,似乎已經聞到了潮濕的水汽:“可别走着走着就下了雨,荒郊野嶺,可沒有躲雨的地方。”
“後會有期。”
陸小鳳翻身上馬,沖着尤眠拱手告别。
他方才所說的話真假參半,回去看望朋友确實是真的。離開這麼久,他也有些想念百花樓的茶和糕點了。
絕對不是為了不吃尤眠做的飯。
陸小鳳走後,少年在綿州便沒了熟悉的人。芙蓉江畔的蘆花幹枯,依稀可見有小孩穿梭期間。
天一陣暖一陣寒,反反複複幾次,尤眠感冒了。
“什麼鬼天氣。”
他吸着鼻子,鼻尖因為摩擦的次數太多紅腫起來,還可能破了皮,一碰就痛。
尤眠沒去看大夫,他怕喝藥。這可不是吃幾天感冒藥就能好的,萬一要喝上大半個月苦得難以下咽的中藥怎麼辦?
還是多喝熱水吧。
少年捧着水杯連灌三杯熱水,随後直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本想催促他外出擺攤的系統見狀,隻好作罷。
冬至那天,尤眠的病好得七七八八,隻是還有一些鼻塞。
綿州冬至不吃餃子,吃羊肉。大約是病沒好全,尤眠一早起來就渾身犯懶。他本想自己做羊肉,但懶病一犯,根本不想動彈。
在床上躺了半天後才慢悠悠地下床,穿好衣服後在外面吃了頓羊肉。
吃罷渾身熱了起來,若是平時,他一定會拉開些許衣領散熱,但現在卻強忍着,生怕感冒加重。
冬至後,尤眠收拾了一個不大的包裹,背上之後就離開了綿州。
他一路北上,在一個落着小雪的白天到達了秦嶺一帶。
雪花紛紛落下,頃刻間整個山頭都白了一層,像是巨大的刷子粉刷一遍似的。
尤眠披着披風,内裡是暖和的絨毛,将寒風阻隔了七八分。
身上倒是不冷,但臉和腳卻有些冰涼。尤其是臉,被寒風吹得發白,臉頰和鼻尖卻是通紅。
“怎麼沒見客棧?”
少年擡頭,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臉上,很快就化成雪水順着臉頰的弧度下落。
尤眠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多久,反正目前是别想找到一家客棧了。
走了一個下午,他還在山裡。
目前身處的山具體是哪座他并不清楚,隻知道是秦嶺一帶。雪越下越大,冬季的天黑得又快,眼看夜幕逐漸降臨,他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
尤眠本來就怕黑,更别說現在獨自一人走在空無一人的深山。風聲呼嘯,呼吸間寒氣似乎直達肺管。
“咳咳咳。”
他快步走着,仿佛這樣就可以将夜色甩到身後一般。
但雪天路滑,何況是山上。尤眠着急趕路,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整個人都跌到在地。
積雪已經有了些許厚度,他跌到後身側的積雪傾塌,竟然是個坡。
剛摔倒的尤眠甚至都沒有站起來,直接順着這個坡滾落下去。好在坡上沒有太大枝條和石頭,再加上身上的衣物夠厚,翻滾後倒是沒受太大的傷。
“嘶——”
尤眠躺在雪地裡,裹得嚴嚴實實的披風散開,不少雪花都趁機鑽了進去,涼得他龇牙咧嘴。
雖然這個坡不是很陡,也沒有特别高,但從上面摔下來還是疼的。
少年沒起身,直接就地躺着。身上的溫暖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
身上的疼痛在感受到冷意後更加明顯,疼到尤眠也隻是擡手将散開的披風再次蓋住身體。
少年直接閉上眼睛,一副等死狀。
雪花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緩解了一些疼痛。就在尤眠試圖一鼓作氣起來的時候,隐隐約約聽到了呼救聲。
“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
一聲比一聲有氣無力,在空蕩的山裡不斷回彈。
本就怕黑怕鬼的尤眠這下不敢動彈了,裹緊自己身上的披風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入目皆是一片雪白,偶爾有鳥從枝頭飛起,驚落枝頭積雪。
趁着天尚未完全黑透,提心吊膽的尤眠總算是瞥見了求救的人。
距離他大約十米的距離,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上正倒挂着一個漆黑的影子。
冬夜,深山,空無一人。
這一幕不管怎麼看都十分的駭人,尤眠喉結上下滾動一番,被凍得通紅的手指摩挲到腰間的匕首上。
“喂!你是人是鬼?”
“有人!是人!我是人!快來救救我啊!”
尤眠猶豫片刻,還是鼓起勇氣從雪地爬了起來,一步一步地挪到那個黑影下方。
聽到動靜的黑影不斷掙紮,如同大擺錘一樣晃來晃去:“快放我下來。”
“你怎麼挂在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