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還是不會,我學不會……”
“那不是你的劍。”林照快速而肯定,“青蘭,如果學不會,一定是劍法的問題,一定是因為那不是你的劍。”
像極了孩子摔倒後怪地面不平坦的父母。
可聽到這般質疑淩秋劍意、質疑第一仙門傳世劍法的話語,齊青蘭隻覺心神震顫。
他猶豫了一下:“師尊知道?”
“我都知道。”
“師尊會教我嗎?”
“我教不了你,但你定能找到你的劍。”
“為什麼?”齊青蘭指尖向前摩挲,“師父為何這樣相信我?”
林照握住齊青蘭的手。林照的手很涼,不像是火靈根修士的體溫,但握久了,冰冷中又有些奇妙的溫暖。
“青蘭,你比許多人都強大,你于仙門而言,是獨一無二的。”林照道。
“對師尊來說也是?”
齊青蘭糾纏着林照的目光,在一片沉黑中尋找答案。
可他又被那一點紅痣恍了心神。
他聽到林照說:“是。”
灰色的被褥在此刻好像變成了軟綿綿的雲,齊青蘭如坐雲端,傻笑了一聲,停頓一息後,又傻笑出來。
“師尊,我也有好好學術術。”
“嗯。”
“師尊,我靠智慧打赢了術修。”
“嗯。”
“我還打赢了謝璆鳴。”
……
*
“完了完了,我忘了小酒還在,我沒臉見小酒了。”
齊青蘭趴在學堂的桌上,雙手抱頭。
跟師尊撒嬌什麼的,這是師兄應該在師弟面前幹的事嗎!
晁滿大比後又在搓撚她的絨羽,這段時日裡撚出的絲線長了幾寸。
純火靈力細緻地灌入輕飄飄的絲線裡,氤氲出比月光熱烈、比陽光溫婉的奇特光彩。
晁滿半個眼神都沒分給齊青蘭:“你在小酒面前什麼時候有臉了?”
齊青蘭鼓起的臉頂住冰冷的桌面:“您可以說些安慰我的話嗎?”
“不可以。”
齊青蘭在桌上挺屍。
被晁滿叫來打下手的公孫琳看不下去:“青蘭師兄,時師兄交代的課業沒完成的話,可以去背書哦,背昏頭了就能忘掉這一茬了。”
齊青蘭:“……”這個學堂沒法待人了!
他沒骨氣地扒拉出課本,翻過三兩頁,暖和的太陽曬了過來,他打了個哈欠,意識漸消。
或許過了很久,又或許還是此時此刻。
半夢半醒間,他聽公孫琳問:“滿滿姐又打算做什麼東西?”
晁滿道:“琴弦。”
公孫琳又問:“七弦琴?”
“怎麼不猜别的?”
“黎師兄兼修音修嘛,他用慣的七弦琴都舊了。”公孫琳突然激動,“所以滿滿姐要偷偷做出來,給黎師兄一個驚喜?”
沉靜的學堂裡,隻有微風拂過的聲音,恍惚似揉搓在耳邊的綿長呼吸,齊青蘭剛拽回一點清醒又将将掉入夢中。
或許真的再次睡着了吧。
有人“嗯”了一聲。
齊青蘭辨認了很久,是滿滿姐嗎?
不太像,如此輕緩的音調,怎麼會是滿滿姐呢?他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果然在做夢吧。
夢裡,說話聲還在繼續。
“滿滿姐一路追妖獸追到盡墟之海,耗費那麼長時間和精力就為了一把琴,我好羨慕黎師兄。”
晁滿笑道:“别跟我藏掖着說話,鍋瓦瓢盆哪個壞了?還是哪個不夠用了?”
“我想列個單子。”
“瞧你那樣兒。”晁滿嗔了一句,“過兩天給我看看,我給你都補齊了。”
“好耶!滿滿姐最好了!”
……
一場夢連通着另一場夢。
有人在敲門。
“齊金玉,我們要出發喽。”
在叫誰?
他勉力睜開眼,扶着床柱坐直,不熟悉的桌椅布置映入眼簾。
哦,他已經不叫齊青蘭了,他要跟林陽他們去做任務來着。
“就來就來。”他醒醒神,邊喊着,邊往外走。
手搭在木門上時,虛幻的夢中幻夢飄蕩過腦海。
他夢到了什麼?
——“滿滿姐一路追妖獸追到盡墟之海……”
公孫琳的話如雷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