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些仙修因必然或人為的命數踏入暗日之地，沾染上拘回印，自此成為封印的一部分。

齊世淵等人或許也是被選中的封印物，所以，陳檀等人在暗日之地也說不定。

可問題是，按崔不教的說法，齊世淵的魂魄沒有前往暗日之地。

不，哪怕崔不教不說，齊金玉也可以相信，齊世淵很正常地進入了六道輪回。

宋青雨說過，齊世淵隕落後魂魄附在卿良的劍中，又在剝離劍身後，修養魂魄，赴往輪回。

宋青雨不可能騙他。

那麼，一同去往盡墟之海的五人，難道隻有齊世淵沒有進暗日之地？

這不太符合五人年輕時并肩作戰的習慣。

又假設，齊世淵真的沒進去，那崔不教又是為何離開了暗日之地？

齊金玉突然想到，崔不教方才說過，因為讨厭的氣息消失了。

讨厭的氣息是什麼？

什麼消失了？

為什麼消失了？

一連串的問題均無解答。

但把所有問題簡單化，假定齊世淵等人去了暗日之地，假定崔不教魂魄被困暗日之地，假定崔不教被暗日之地的氣息侵襲千百年……

齊金玉好像明白了什麼。

暗日之地裡的氣息，崔不教的氣息，不同于現下修真界的氣息……

答案之一，大約就是原初魔修的氣息。

“嘩啦。”

影子裡的長鴉波動了一下，聲音極輕，又有大地掩埋，隻有齊金玉聽到了地底鎖鍊滑動的聲響。

他的長鴉，也源自于原初魔修。

但與長鴉相伴百年，他仍是不懂長鴉，更不懂原初魔修。

因此，他探查不到同樣被原初魔修氣息影響到的崔不教。

因此，他探查不到……

黎歌的名字再一次浮現心頭。

齊金玉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但是，為什麼？

須臾間，齊金玉在心裡問出無數個為什麼。

他、時方、晁滿、謝璆鳴，誰都可能和原初魔修牽連，唯獨黎歌不應該。

以琴入醫道，黎歌從來不是仙門的戰鬥人員，從未在妖魔任務、秘境曆練中出沒，他留在過琴居、留在群仙盟，他不應該和原初魔修接觸過！

黎歌失蹤的日子裡，究竟遇到了何事，才變成了那個灰色的、佝偻的身影？

他又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不見他們？為什麼不說話？

又是無數個為什麼。

“你怎麼了？”

偏冷的說話聲闖入雙耳，齊金玉一個激靈。

崔不教道：“小蛇說你看起來很奇怪。”

對他持有敵意的小白蛇嘶了一聲，頗具人性地歪着頭，針對齊金玉的眼神不再鋒利。

“沒事。”齊金玉脫口而出，眼神避讓開來，又撞上晁非的眼瞳。

“若有不适，盡早回去休息。”晁非斂目道。

齊金玉強顔歡笑：“我真沒事，就是一下子知道了好多不為人知的曆史，有點消化不來。”

晁非眉心又起疙瘩。

齊金玉裝可憐：“師尊，我不想一個人回去，我想陪師尊。”

晁非抿了抿嘴。

齊金玉再接再厲：“你看啊師尊，我要是一個人回去，又碰上來路不明的孤魂野鬼，誰都來不及救我。”

晁非神色古怪：“你已結丹。”

齊金玉理直氣壯：“結丹怎麼了？結丹就不能打不過妖怪了啊！”

但再怎麼說，打不過普通的孤魂野鬼，太丢金丹期的臉。

但崔不教信以為真：“我可以送你回去。”

晁非古怪的表情扭曲了些許。

齊金玉馬上席地坐在晁非腳邊，手臂抱住膝蓋：“我不走。我耍賴好不好？師尊，師尊——天馬上就要亮了，就一會會，我困了就靠着你睡。”

晁非表情扭曲的程度擴大一分，轉眼回歸冷臉。

他站在原地不動，仿佛真打算給徒弟做依靠。

齊金玉沉入冰窟的心回溫一二，擡眼卻見黑夜昏昏、萬物沉寂，他忍不住又想回了黎歌，心髒便再次下沉、下沉……

[黎歌。]

這兩個字一而再再而三地滾過腦海，亂七八糟的思緒充斥得太多太滿。

紛亂中，有人喊：

“齊小草，攔住他！”

身随意動，齊金玉蓦然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