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晁非面不改色地放下手中的木渣碎屑。
他甚至沒解釋一句原因。
齊金玉假模假樣清嗓子:“别鬧,哪有兩個人一起當峰主的。”
祝君酌不以為然:“尚師叔雖非峰主,師尊也把半個位置讓給他了。”
齊金玉問:“那能一樣嗎?”
祝君酌答:“哪裡不一樣了?”
當然不一樣,人家是道侶,你我如父子。
齊金玉這麼想了,但沒來得及說。
晁非道:“夜深了,祝峰主該回去休息了。”
祝君酌雙腿交疊、抱臂而坐:“你都不走,我為何要走?”
晁非起身便出門,齊金玉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祝君酌磨過臼齒,邁開長腿,跟住齊金玉。
三個大男人并肩走在走廊,略顯擁擠。
晁非率先停下,堵在房門口:“你也回去。”
齊金玉理性分析:“都這個時候了,怕是沒别的空房間,祝峰主……”
祝君酌重重咳了一聲。
齊金玉想,哦,不用裝了。
他說:“小酒沒住的地方,我那間讓給他,師尊收留我呗。”
祝君酌道:“我住你房間,你也住你房間。我小時候就經常跟你擠一屋。”
齊金玉斷章取義:“師尊,你也聽到了,小酒嫌兩個人住太擠。”
晁非:“我們也是兩個人。”
齊金玉:“我不嫌棄!”
晁非:“我嫌棄。”
齊金玉:“啊?”
晁非小幅度地笑了笑。
祝君酌:“呵。”
晁非不笑了。
祝君酌道:“元嬰修士還要休息?青蘭師兄,你同我一間,床讓給你,我不用睡。”
齊金玉哭喪着臉:“你都不用睡,也沒必要硬擠房間來了吧。”
祝君酌道:“你先提議的。”
齊金玉:“有嗎?”
晁非哼了一聲,大概意思是“有的”。
齊金玉歎了好長一口氣:“好吧,那誰都别睡了。月黑風高,适合散步,走,去壓馬路呗。”
于是,祝君酌拽住齊金玉,齊金玉拽住晁非,姿勢奇怪的三個人走出客棧。
剛逛完夜市回來的崔不教:“你們這是……”
齊金玉信誓旦旦:“曬月亮。”
祝君酌狠拉了一把齊金玉:“她誰?”
齊金玉實話道:“門主他前輩。”
都是玄流峰的,沒毛病。
祝君酌将信将疑,晁非神遊天外。
崔不教肩頭的小蛇沖祝君酌吐信,她也問:“何人?”
齊金玉确信道:“齊門主他後代。”
都是秋素峰的,也沒毛病。
崔不教面露疑色,晁非睨了徒弟一眼。
齊金玉當機立斷:“我們走了,拜托前輩照顧蕭逢了啊。”
他拖着兩人行色匆匆,蕭逢慢一拍道:“我大概也算長大成人了吧……”
齊金玉聽不到,齊金玉一個勁往前沖。
把崔不教身份告訴祝君酌也沒什麼大不了,但他一頓飯吃得腦仁疼,不想解釋太多。
路邊攤販陸續回家,大街小巷暗而空曠。
齊金玉遊蕩過三條路,漸漸胃疼。
安靜。
太安靜了。
他絕對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提議出來走走。
他們這樣的三人組,根本沒有一起走走的必要。
向來沉默不了三句話的齊金玉把嘴巴縫得死死的,今晚的他必定死得很安詳。
除非有人不允許。
就像——
“照柳潭。”祝君酌沒有征兆地開口。
眼前月流潭水,波光粼粼,東岸垂柳西傾,臨水照影。
祝君酌道:“明師兄帶我來過。”
明師兄也帶我來過。齊金玉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來。
他把臨溪城每個角落都玩了個遍,如此偏僻的地方,已是印象寥寥。
“明師兄說,他娘親便是在此地遇到他父親,後來,他舅舅拽着柳樹鬧了一天脾氣。”
齊金玉對這裡的印象立馬鮮明起來:“哦,就這個地方啊。難怪了,明師兄帶門主和卿師兄路過,起晚了的尚師叔差點把柳條薅空了。”
祝君酌警覺:“我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