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破了皮而已,一會就好了。”梁聞淵迅速把衣服拽下,換成了一件深藍色襯衫,扣好最上方的紐扣。
莊渚玉的眼神在他的指節和喉結處流連了幾秒,帶上自己的東西轉身離開,留下一句,“待會車開快點,别等回去了,你傷口就愈合了。”
梁聞淵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他是在和自己開玩笑,捎上外套快步走在他身後,在保持兩步距離的時候契合着他走路的節奏。
莊渚玉坐上了他的車,順路搭乘回去。
剛進門,打開燈,莊渚玉奔着放藥箱的地方走去,拿出消毒等一系列清創用品,他知道傷口并不嚴重,但畢竟是自己弄下的,總不能裝沒看見。
他攔住梁聞淵,手裡拿着藥不好招手示意,擡了擡下巴讓他把襯衫掀起來。
“已經好了。”梁聞淵看都不看直接說。
“我又不做什麼,幫你處理下傷口。”莊渚玉隻能把藥就近放桌上,手指搭上衣服下擺,“你自己不脫,那我來?”
什麼虎狼之詞,莊渚玉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的有歧義,也沒覺得有什麼可尴尬的。他把手放下了,說道:“我讓你受傷了,這是我的問題和責任,如果你不想的話,也沒事,那我收回去了。”
梁聞淵大方地掀起襯衫,露出側腹,“那就有勞了。”
“你坐下來。”莊渚玉先坐在了沙發上,把旁邊的毛毯放到另一邊,“很快的。”
捏着棉球,莊渚玉低下頭,視線對準傷口,他的膚色深一些,傷口就不會顯得很吓人,微微泛着紅,隻是看了一眼,莊渚玉就想到在拳擊館時,騎在他身上時候的觸感。
這敏感的身體機能,真是會給自己找事幹。碘酒擦在傷口上,也沒有多做什麼處理,随意說了句,“受傷了要及時處理。”
“生病了也要及時吃藥。”梁聞淵接上他的話。
莊渚玉擡眼,對視上了,“這是在點我嗎?”
梁聞淵不置可否。
“習慣的事情很難改掉,我覺得你應該也會有這樣的體會。”說了句模糊的話,莊渚玉再次低下頭給他處理傷口。
梁聞淵聽出了他的話裡有話,也明白他的戛然而止。但他知道莊渚玉一定是經曆了某些事情才會養成這樣的習慣,除了好奇,更多的是心疼。
下意識抓住了莊渚玉的手,莊渚玉一怔,擡起頭問道:“是弄疼你了?”
“清理已經很到位了。”梁聞淵擋住傷口,遮掩自己的無意識沖動。
“行。”扔掉棉球,莊渚玉收起藥盒。
或許是因為他平日裡太過禁欲,梁聞淵總把自己包裹得很緊,不僅是衣服,包括他的行為舉止,似乎包裝着一層外殼,誰也不能觸碰真實的他。
這一點倒是和自己有些像,莊渚玉想。
也許是身體的認知紊亂從中作梗,莊渚玉在梁聞淵身上感受到對别人都未曾有過的好奇,甚至想了解一些他隐藏在内心的事情。
他說不出這種奇怪的情緒從何而來,像想扒下他一絲不苟的外衣一樣,去探究他的内心深處都裝着些什麼。
“其實我本來是想搬走的。”莊渚玉漫不經心地靠在沙發上,他穿着筆挺的西褲,襯得他腿又細又長,“你知道為什麼我選擇了讓你幫忙嗎?”
“因為你說過不會随意打探别人的隐私。”
梁聞淵轉過身,本能地想說“抱歉”,至于為什麼要道歉,他也不知道,嘴唇微張,莊渚玉繼續說了下去。
“我也不喜歡了解别人的隐私,這一點我們很像。當初在電話裡,你一出聲,我就知道你是我想找的那類室友,見了面發現的确如此,而且你比我想象中的話還要少,但有時候......”
又有些矛盾。
莊渚玉沒細想下去,這也不是什麼可值得細思的點,可能他家庭教育較為嚴格,比較正派,愛樂于助人。
提取到話語中的關鍵點,梁聞淵立刻問道:“你恢複記憶了?”
“對。”莊渚玉自己也沒當回事兒,“前兩天一覺醒來,記憶就自己回來了,其實和失憶的時候沒什麼區别。”
他忘掉的是這兩三年的記憶。實話說,當他辭職之後選擇開畫室,生活就非常固定,沒有什麼突發性事件,忘不忘掉都一樣。
“嗯。”梁聞淵沒有多說,“你剛才是想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你,就總是想多說點什麼。”
梁聞淵掐住自己的手,克制着自己複雜的情緒,表情洩露一秒鐘的迷茫和不可置信。
莊渚玉笑笑,“我總覺得我們在哪裡見過,可能是小的時候,不過那個時候我也丢過一段記憶,到現在也沒想起來,這麼多年了,應該再也不會記起來了。”
想問發生了什麼,會導緻失去記憶,是内部因素還是外部因素,梁聞淵不敢問,他想到了莊渚玉說的那句“不會探究别人的隐私”。
莊渚玉說出這些話,是因為他自己想說。
“忘記了也好。”梁聞淵說道。
怪不得記不得自己了,但如果他沒有丢失過那段記憶,現在還會認得自己嗎?
“你和我想得一樣。”莊渚玉起身,側過頭含笑,“所以我們以前認不認識?”
梁聞淵緘默幾秒,如果莊渚玉确實是忘了,那就忘了吧,的确沒什麼可記得的。他對莊渚玉的情感是以自毀為本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