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很沉,撩動眼皮,頭有些昏沉,卻沒有特别的不适感,懷裡熱乎乎的,摸上去有些骨感,梁聞淵醒了。
懷中的人動了一下,背對着他側躺着,睡姿良好,微長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
非常清醒,梁聞淵瞬間坐了起來,手臂殘留的感覺極度強烈。
他昨晚抱着莊渚玉睡着了??
莊渚玉怎麼會在他懷裡?
然後......他們就這樣抱着睡了一晚麼?
腦子裡很亂,梁聞淵側過頭看了一眼正睡得安穩的莊渚玉。
難道是莊渚玉又夢遊跑到了自己的卧室裡,但是這回淩晨他沒有主動回去嗎。
但似乎哪裡不對勁。
頭部鈍痛,昨天發生的事情全部回到了腦中,喝酒後,他不會丢失記憶,反而是記得更加清晰。
回想完畢,四肢開始發涼,心髒差點驟停,連帶着腦子都發了僵。
梁聞淵清楚地記得昨天是如何把莊渚玉按到在沙發上親,抵在牆上親,以及抱着他在桌子上猛親。
還讓莊渚玉親手幫他解決了兩次......
“醒了......?”聲音沙啞,照射進來的陽光太刺眼,莊渚玉轉了半個身,白皙的手臂擋着眼睛,睡眼惺忪問道。
“我昨晚......”很亂,梁聞淵慌了神,他不僅親了莊渚玉那麼多回,竟然還把他抱在懷裡睡覺,太過分了,支支吾吾好幾次,“我......”
“你喝多了,沒失憶吧?”莊渚玉抱着半邊枕頭,慢吞吞地爬起來,他睡得很好,一夜無夢。
“我記得。”低垂着頭,沒敢和身旁的人對視,渾身耷拉着,像是做了很大的錯事。
“噢。”伸了個懶腰,莊渚玉沒有多說,彎下腰尋找地上不知道被踢到哪裡的拖鞋。
“你打我吧。”想了半天,梁聞淵開口說道。
他看上去非常為難,恰好莊渚玉伸出手臂想要去拿枕邊的手機。
蓦然手腕被攥住,莊渚玉順着看過去,他的那隻手被拉到了梁聞淵的臉邊。
梁聞淵又重複了一句,“打我吧......”
委屈巴巴的,莊渚玉笑了一聲,想縮回手,卻擋不住梁聞淵的手勁。結果這個本該扇巴掌的動作變成了輕柔地撫摸臉側。
“......”
趕緊松開了手,梁聞淵更加無措,頭一回在清醒下呈現這樣的狀态,“我不是那個意思。”
莊渚玉看着他,拾起了昨晚激烈中掉在地闆上的毛毯和玩偶。
還挺有趣的。
“我打你幹嘛?”走到窗邊,莊渚玉拉開窗簾,“你之前不是那樣對我說的嗎?不要有心理負擔,就當是我幫了你一個忙。”
“可是這兩件事情,不一樣。”攥起的拳頭松開又重新握起。
“對我治愈病情來說,是好事。”莊渚玉看上去不甚在意,“如果哪一天我需要接吻來治療,你會答應嗎?”
“會。”
“所以說,是一樣的,而且,”停頓了下,莊渚玉繼續說着,“和你接吻,挺舒服的。”
手指放進發絲中随意捋了兩下,莊渚玉找發卡,準備去洗漱,梁聞淵跟在他身後,一副蔫了吧唧的樣子。
忽然,梁聞淵快步進了浴室,他捂着胃,想要幹嘔。
“喝太多了,胃難受嗎?”走了過去,莊渚玉一同蹲下,拍了兩下他的後背。
梁聞淵搖搖頭,有些痛苦地回道:“我沒事。”
“我倒杯水給你。”很快的,拿了杯子,摻了些蜂蜜進去,莊渚玉遞到他手邊。
喝了水之後,似乎是好了一些,梁聞淵站起來,嗫嚅着,“對不起。”
“别道歉。”拍拍他的肩膀,莊渚玉說了句,“這又不是你的錯,不能怪你。”
梁聞淵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差點眼眶都要紅了。
太溫柔了。
溫柔到梁聞淵壓不住情緒。
莊渚玉還是那麼好。
吃完早餐後,莊渚玉去了畫室,今天課程結束得很早,他順路去了一趟醫院,和醫生交流下病情,詢問後續是否可以停藥。
結束之後,莊渚玉經過心理科的長廊,無意識一瞟,看見個戴着帽子的女孩,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銀色椅子上,她低垂着頭,肩膀顫動着。
腳步一頓,莊渚玉認出了那是誰,快速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隐忍的哭聲,剩下哽咽與抽泣,莊渚玉蹲下身,小聲地問道:“嘉嘉,發生什麼了?”
秦尼嘉沒意識到來人,吓得哭聲停止了一瞬,見到是莊渚玉,随即動作胡亂地擦着臉上的眼淚,兩隻手翻來翻去。
擋着紅腫的眼睛,秦尼嘉還是沒有忍住哭了出來,“莊老師,我好疼。”
“哪裡疼?”立刻疑問着,莊渚玉靠得更近了一些,他知道秦尼嘉的父母不常在身邊。
也不是沒有打給她父母的情況,但這兩人踢皮球一樣,講着講着便開始嫌棄對方的不好,把小孩的事情遺忘得一幹二淨。
“我不知道......”秦尼嘉收着哭聲,趴在莊渚玉肩膀上,哭了好一會兒,抽噎着,“好像是胸口疼,不對,肩膀也很疼......”
“沒事,不擔心。”腿蹲得麻了,莊渚玉沒動,“帶你去檢查一下,好不好?”
“我檢查過了,就剛剛,醫生說我有焦慮症和抑郁症......”手指控制不住地在顫抖,秦尼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莊老師,怎麼辦,我不想生病,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我最近失眠太嚴重了,全身都疼,我也不想的......”
“我知道。”掏出疊放整齊的紙巾,莊渚玉幫她擦掉臉上的淚水,“老師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累,很難受,有什麼事情可以和我說,我會盡力和你一起解決的。”
“好......好的,醫生給我開了藥,我也會好好吃藥的。”秦尼嘉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是軀體化,莊渚玉看着她的手,心中五味雜陳。
“莊老師,蹲着累,你坐我旁邊......”秦尼嘉指了下座位。
“好。”坐了下來,莊渚玉安慰别人的詞語很匮乏,他不善于安慰,隻是往秦尼嘉手中遞着紙巾,哭得劇烈的時候拍拍她的肩膀。
“我哭好了。”秦尼嘉手心攥着揉得一團亂的紙巾,“莊老師,我想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吧。”狀态不佳,莊渚玉怕她在路上出點什麼意外。
“謝謝,莊老師,麻煩你了。”還是有些抽噎,秦尼嘉盡量哭得很小聲。
出了醫院,外面天已經黑了,秦尼嘉肚子叫了一聲,她尴尬地笑了笑,淚水一同順着流了下來。
“飯點了,想去吃什麼?”莊渚玉問道。
“不......”
“走吧。”
“莊老師,你真是我見過最好的人。”秦尼嘉給了他一個擁抱,“那我想去,想去吃火鍋。”
“當然可以。”
秦尼嘉領着他去了一家藏在街角的火鍋店,玻璃由于溫差蒙了層蒸汽,坐在其中的人歡笑着,舉起飲料幹杯。
“他們家的火鍋可、可辣了。”哭得時間太長,秦尼嘉說話有些斷氣,“不過我們可以吃番茄鍋,也很好吃。”
“你選就行。”莊渚玉讓她看菜單。
他對食物沒有什麼過深的研究,飲食也都偏清淡,火鍋這種他算不上喜歡,也稱不上讨厭,但火鍋咕噜咕噜燒起來的時候,氣味飄進了鼻腔中。
“确實很香。”對味蕾來說應該挺友好的。
“這家店,是我爸帶我過來的,還有他交往的女朋友。”手中動作停止,秦尼嘉的手指不自知地抖動着。
莊渚玉接下了她手中的盤子,往番茄鍋裡下着菜。
“當時我以為那是他的同事,根本不知道是他的......”秦尼嘉聳聳肩,“挺搞笑的吧。”
探讨到原生家庭時,莊渚玉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然後......”說着說着,秦尼嘉開始幹嘔,她捂着嘴巴,皺着眉。
“不舒服?”
忽然回想到早晨梁聞淵也是這樣的症狀。
今天遇到了倆病号。
“可能是中午沒吃飯,餓的。”擺擺手,秦尼嘉面露笑容,仿佛剛才的事情都是意外。
“那待會吃慢點,吃太快會傷到胃。”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