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群臣肅立,靜候着君主的到來。
在皇後的攙扶下,昭宗穩穩坐到了龍椅上,便擺了擺手讓皇後退居寝殿。
走的那一瞬間,她與姜乾對視一眼,随即低下眼眸,快步離開了朝堂。
想起堆在桌案前的那一堆奏折,隔着玄冕,不覺又是頭疼。
“愛卿們,有事啟奏。”
台下的大臣們,暫時無人作聲,但心裡想說的難以忍的下去。殿内,人人心懷鬼胎。
終于,尚書左右司諸司郎中竺正浩站了出來,啟奏道:“陛下,微臣前昨日遞的奏折,您還未朱批。”
宋昭宗的臉被玄冕擋着,群臣看不見他的表情,也無從揣測陛下聖心。
“放肆!”
此言一出,群臣立刻跪下,戰戰兢兢。
“朝堂之上,天子腳下,你們都是我大宋熟知仁義禮智信的學士!從無無能之輩,如今也學會了市井裡以訛傳訛的手法,誣陷太子的老師,還敢将這種大逆不道之言,呈到朕的面前來!”
“陛下息怒......”
竺正浩伏跪在地,餘光偷瞧同黨,用力眨眼示意他站出來。
可誰敢在陛下震怒之時出來觸碰逆鱗,空曠的大殿上,便隻有竺正浩一人跪在昭宗面前。
心一狠,想到姜乾許下的好處,便破罐子破摔,直身繼續奏道:“陛下明鑒啊,傳言并非空穴來風,臣萬萬不敢誣陷太傅!”
有一跟一,見竺正浩撕開了這個口子,那些有着同樣鬼主意的大臣便也争先恐後露出了醜惡嘴臉。
“陛下,非臣胡言,已經有受害的百姓找上他門去了!”
“陛下,還請徹查,也好還周大人一個清白啊!”
“陛下如此偏聽偏信,于民心與朝堂無益啊!”
......
所有言語在周玦聽來,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嘈雜。
但他還是沒有作聲,聽那些讒言佞語說完之後,輕輕扯了扯嘴角。
昭宗實在無法抵擋這麼多朝臣如洪水猛獸般的進言,不禁頭疼了起來,便單手扶着額頭,低沉無奈道:
“周玦,你自己出來說。”
周玦撩袍跪下,闆正着腰,不卑不亢道:“陛下,臣不知謠言從何而來,但自問無愧于天地百姓和聖人詩經。”
朝中“嗡嗡”的議論聲都停住了,有些人準備取笑,有些人眼中有同情的憤怒,但他的眼中隻有一片坦然。
終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周玦彎下了腰,正色道:
“臣身負皇恩,卻惶恐不已。曆來進士都要去各府州縣曆練提拔,臣卻受陛下青睐,一路坦途至此。”
趙硯和陳文川都隐約猜到了他要說什麼,一個回頭,一個眺望,都急切想制止他的話。
但周玦迅速接話道:“臣不才,自請前往甯州,請陛下另選賢能任太子太傅。”
此言一出,衆人嘩然。
周則仕也站了出來,請陛下準許他的請求。
趙硯剛想出來為他求情,昭宗一句“準奏”,讓他眼神微張,瞳孔中盡是驚訝之色。
父皇明明信任周玦,為何如此果斷答應?
這天下了朝後,太子來到了父皇身邊,想試試還能不能留下周玦。畢竟,和他相處了這麼些時日,趙硯對周玦的為人,再清楚不過了。
“硯兒來了。”
昭宗沒說什麼,隻是令太監收去了奏折,笑意盈盈地看着兒子。
“父皇,為何不能留下周玦,您知道那都是誣陷的。”
“留在朝中于他無益,放他去甯州,既能保他平安,也能讓他曆練曆練,磨磨性子。”
趙硯一愣,想反駁留下周玦,憋了許久還是開不了口。
父皇确實言之有理。
不得不佩服,周玦和父皇真的有默契,能完成金蟬脫殼的計劃。
“父皇聖明,隻是這太傅之位,兒臣希望仍留給周大人,等他回來。”
昭宗很欣慰,拍着他的肩膀道:“君臣之間,自當如此。硯兒記住,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方為君臣和睦之道。”
“但,”聽着父皇話鋒一轉,趙硯擡起頭,聽着他的一字一句。
“算人心,安民心,權力在手中握的久了,難免有機謀,到時棋子亦可棄,一切以江山為重。”
昭宗的行事風格,對趙硯的影響無疑是最大的。他本就敬愛父皇,也記住了每一句教誨。
回了周府後,一家子都有些沉悶。畢竟發生了這好些事,心态再好的人也要崩幾分。
周則仕仍在朝為官,無法同兒子前往甯州。林琅尚在史館,無令也不能出汴京,難不成真要周玦有個人去甯州做那小小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