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指人群裡那個剛剛和奧斯維德·諾特交談的，神色平靜的金發男巫，現在他已經獨自去餐飲區了，盧修斯在那裡挑着香槟酒，看到他來，禮貌地讓到一邊。

“他不是法律執行司舉足輕重的人物嗎？你陪他來，也算舉足輕重了吧。”

塞西爾看着他，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金發斑秃大耳男。”

？

“什麼？”我詫異地問。

塞西爾的目光沒有從沙菲克先生身上離開。

“我再過一個月就要去馬人辦公室了……對，魔法部職業生涯的墳場……下一步就是失業……”他低頭打了打沒必要打的領帶，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跟你剛剛說的……等等。”我看着沙菲克先生在燈光下晃人的腦袋……不是吧。

我驚恐地看向塞西爾。

塞西爾苦笑一聲，拍拍他那個顯然施過無痕伸展咒的口袋：“我記性不好，對吧？所以我去魔法部之後，還是把各種東西都寫在冊子上……但魔法部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就想辦法偷了個懶——反正我也不是級長了，用不着記别人的名字扣分……我給辦公室所有人都根據特征起了個外号，這樣就不會搞混要把文件之類的交給誰……

“……挺有用的，而且我腦子也空下來了，幾個案子跑得不錯。沙菲克先生看我工作努力，提拔了我……結果……昨天的年終集會上，他發完言，我要總結，但我當時站起來，脫口而出：‘金發斑秃大耳男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還沒說話，塞西爾的歎氣就一陣接一陣：“唉……你笑吧。”

。

我本來不想笑的。

對不起塞西爾。

“他，呃，至少還給了你一點找工作的時間。”我咳了兩聲。

“是啊，他下來打聽到我平時的工作方法之後，跟我說我不适合在魔法部工作……”塞西爾擺弄着他有些掉毛的自動書寫羽毛筆，垂下眼睛，“但我能幹什麼呢？有誰願意雇一個老忘事的文員？——傲羅之類的也不可能，我決鬥也不好……啊！沙菲克先生！我這就來！”

塞西爾甚至忘了回頭跟我打個招呼。那位沙菲克先生向他走來，指了指手腕上的表，塞西爾連忙掏出一本小冊子翻起來，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什麼。老沙菲克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走向不遠處的利奧波德。

“……我還有事……秘密行程，不便透露。感謝招待。”他和利奧波德握了握手，一些話語飄進我耳朵裡，“小兒拜托您照顧。”

利奧波德微微笑着，示意娜娜去送他；但老沙菲克擺擺手，跟塞西爾一起走出門外，幻影移形了。

我環顧周圍，仍然不斷有人從門外進來，但我始終沒看到克勞奇一家任何人的影子。在我的環視中，隻有一個熟悉的影子在靠近門邊的柱子邊緊張地端着杯香槟打量周圍。西弗勒斯·斯内普今天的頭發清爽得簡直可以飄起來。不斷有人從他身邊走過，但沒有人向他分去視線。他似乎多少也早知道會是這樣，隻是時不時把披散的黑發往前撥弄，好像忙着整理、沒空搭理任何人似的，隻是時不時從那下面渴望地看向眼前來來往往的人：

“這不是非凡藥劑師協會的貝爾比先生嗎？”

“諾特夫人！久疏問候……令表兄斯拉格霍恩先生還好嗎？我一直記着我的這位老師呢。”

幾個人笑作一團；被稱作諾特夫人的優雅女士身上遙遙飄來清淡的草藥香。

“那是西弗勒斯？他都不會跳舞吧。”

“……雷思麗給他的邀請函。尤金，沒什麼好笑的。”

不遠處傳來雷古勒斯和尤金納德的聲音。兩個人結伴靠在那架修好的古董鋼琴旁邊，尤金納德微微笑着，轉着手上的酒杯，似乎在醞釀什麼決定。

“啊……好，不管了，我待會要去請他跳舞——”他笑着跟愣住的雷古勒斯碰杯，“猜猜他會不會逃跑？”

這時，傳來小提琴前奏開場的聲音，人群結伴向前湧去，羅道夫斯拉着貝拉特裡克斯第一個邁進舞池——

而我轉身離開，從側門走向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