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一路北上，一月份以荒涼的面容出現在疾馳後退的天空和原野之間。我終于讀完萊斯特蘭奇書房那本論述強力保護魔法的書。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令人不安的圖畫簡直讓人頭昏腦脹，脖頸酸痛……我歎了口氣，準備起身拉下車窗簾——

它們悄無聲息地落下來，車廂陷入一片令人愉快的昏暗。小巴蒂在我回頭時已經把魔杖放進書中，并攏腿後擡眼看過來，露出一個微笑；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被車廂裡暗色的光線覆蓋，就像染進别的顔色。我笑了笑，别過一縷落發，耳際的心跳聲清晰可聞，還是讓他坐到對面去。

“為什麼？”他的笑容凝滞了一瞬，手放在書上，幾乎急切地解釋起來，“我用了軟墊咒，不會硌到你的！”

我手指繞過那截頭發，盡可能用清晰的聲音說：“但你坐得這麼近，我睡不着啊……而且，你不看書嗎？”

他手上的書已經是五年級的拓展内容了，真不知道他怎麼看到那裡的。車廂内不時回蕩着列車前行時隐約傳來的哐當哐當的聲音。他怔了怔，連忙别過臉，手背貼到臉上。

“原本——不打算看了，但是你不想讓我坐在這裡的話……”

小巴蒂低聲說，眼睛試探似的瞥過來。光是收拾書本就讓他時不時想起什麼似的低頭翻一頁、像是看到什麼感興趣的東西又飛速過一眼，還要匆匆忙忙阻止那根夾在書裡的魔杖滑下來。

這種動作我太熟悉了……小時候安妮夫人叫他回家，他能對着一本法語版《魔法史概論》依依不舍地翻上三十頁……直到他媽媽過來說：親愛的，你什麼時候懂法語了？

我差點笑出來；但可不能讓他看出來。好不容易收拾好東西起身，小巴蒂見我沒有絲毫動搖，還是隻能落座在對面的窗邊。那本施過咒的書被他抽出魔杖解除了咒語，以一種垂頭喪氣的姿态被放在桌上。撩開那邊的窗簾前，他又看了我一眼，但我笑着搖搖頭，于是他放棄了，隻在遁入窗簾前悶悶地說了一句：

“我下學期打算選所有的選修課……會有點忙……”

“所有選修？”我愣了愣，而他點頭，拂過那本五年級拓展用書的封皮。

“我想拿12個優秀。”他看着那本書，“應該不難，但是，可能不能經常看到你……”

……

老把他當小表弟，忘了他拿了十二個證書了。我歎了口氣，想到自己今年的考試和可預見的未來要做的事情，在他投來的緊張目光中伸出手。

“好。”指尖相觸時我輕聲說，“我也有事……我們都會很忙。但是，我們都會想念對方的，不是嗎？”

他緊緊握着我的指尖，我感到一陣非常美妙的溫暖從那裡傳來。“無時無刻不。”他說。

*

魁地奇隊長阿爾傑·布朗看到退隊申請時差點眼珠子都掉下來，但我以“回家時碰了不好的東西，看到小東西重影不說還容易騎着掃帚撞人”的理由，徹底結束了找球手生涯。

阿梅利亞聽說後擔憂地問我出了什麼事，是不是她的魔法沒做好，産生了什麼不可預知的不良影響。我看着她眼鏡後澄澈的藍色，笑了笑，說：沒有，我的信說得明明白白了呀。

她床上擺着一本散發油墨香氣的新書，裡面仍夾着那朵含苞待放的花書簽。寝室隻有我們，其他人都去圖書館或空教室了。

“……萊莉你，不會談戀愛了吧？”她扶了扶眼鏡，“今年可是owls年——”

“談了，是啊。我去圖書館學習啦。”我收拾着床頭櫃上的東西，她挑起眉毛。

“學習？”

“學習！”

“……我和米萊爾真的在學習噢？我們的小說已經寫到‘赫斯特劑量三定律’了——”

“我一個人也在學習！”我語氣輕快。阿梅利亞拿手指繞頭發，好像一下有點不知道說什麼，最後點點頭，把保溫杯遞給我，裡面是熱騰騰的茶水。

“你又忘了燒熱水。”她歎了口氣。

隔天我開始在圖書館裡查資料，有關蛇佬腔和黑魔法中精妙的保護魔咒。沒在一排排書架中翻找多久，《斯萊特林血脈溯源》和《地方巫術語言傳承考證》中我就都翻到了對這門外語的簡單介紹——魔法世界的異族語言學習者并不少見。我回憶了一下上輩子看電影時羅恩學哈利夢話打開密室的場景，趕緊開始順着書架找有沒有《速通蛇佬腔》《蛇語音标》之類的東西。

“呼、呼……”

“小萊？巨怪的語言也不該這麼說呀？還有，owls可不考外語哦？”

我真想把手上那本厚得要命的《非人種族語言發音指導》拍到尤金納德臉上。自從下半學年開始，他一天到晚就仗着自己考完了owls家裡又有錢，學成什麼鬼樣都能打底，沒課的時候就懶洋洋地坐在休息室，在每個憔悴的五年級生回來時對他們的複習資料評頭論足。

他現在還沒被憤怒的考生暴揍純粹是他們累得打不過。

“我那是……呼……把這玩意……拿回來……累的！”

“你怎麼不用漂浮咒？”

“這……都是兩百年前的……古董了！”

“修複咒？”他往前探身，興緻勃勃，好像真的打算研究魔法古籍修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