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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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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玉走在行賄的路上,蹀躞帶被滿滿一算囊的錢墜得直往下沉,每走幾步就得往上拽一把。

這月的俸錢還沒發下來,所以腰纏萬貫,還是拜衆裡正所賜。

那日的酒席吃到最後,劉三寶等人才道出了真正的用意:“鄭縣令因禍得福,往後指不定會平步青雲,冤家宜解不宜結,少府何不趁此機會與他化幹戈為玉帛?”

裡正們每人掏出兩貫錢,湊成了一筆不小的數目,作為抱玉的行賄之資。

抱玉遽然色變,一時不知該感動還是發怒,劉三寶不顧她臉色,娓娓相勸:

“小人位卑,也知官員考課之重,得四次上考尚要守選數年,若不幸有了下考,下一任隻怕遙遙無期!鄭業在豐海任上還有最後一年,算上今年末和明年末,少府有兩次考課都捏在他手裡,好漢不吃眼前虧,就是再不情願,好歹糊弄過這一年再說。這人心胸狹隘,卻是個見錢眼開之輩,但得厚賂,必不會将事做絕。”

這話裡的每個字都準确無誤地敲打在抱玉的心房上,縱有萬般不願,她還是被說服了,隻是堅拒銀錢,說什麼都不肯要。

裡正們也是一片誠心,又都喝了酒,個個拿出扶犁插秧的力氣,堵門的堵門、攔路的攔路。

抱玉雙拳難敵四手,拗不過他們,最終隻得将錢收了,隻是給每人都打了借據,白紙黑字寫明,到年底時會連本帶利一并還清。

“這就是腰纏萬貫的感覺啊!”

抱玉收回思緒,将算囊托起來掂了掂,聽着嘩啦啦的響聲,隻覺一顆心也是沉甸甸的。

就這麼掂了幾番,她忽然發覺這算囊有些寒碜,青麻布都洗得發白了,兩角透光,堪堪未破。

這樣的東西,雖說縫縫補補還能将就三年,可若是用來行賄,那就顯得太不合宜了。“得去買個新的。”抱玉腳步一轉,掉頭往市上而去。

算囊這種小物就跟香球扇墜一樣,貴可天價,賤至分文,一分錢一分貨,典型的豐儉由人。抱玉想買個極便宜卻又看起來極貴的,這便有些難找。

東挑西揀好半天,沿街布肆都走遍了,終于在盡頭那家找到一個合心意的:靛藍囊身,銀白絲線收口,素面朝外,打開方能看到暗繡,清雅極了!

且隻要五文錢。

抱玉端詳着新算囊,越看越滿意,越滿意越不舍:如斯雅物,鄭業可配?

市上人流如織,來往不乏提匣拎箱者,她忽然受到啟發,決定将銅錢兌換成貴重禮品。

貴重之物在出售時往往附贈精美椟匣,不必額外掏錢,如此新算囊就可歸為己有,餘下零錢還可以美餐一頓。

鄭業愛茶,抱玉便來到茶行。

掌櫃為她逐一介紹:“本店有劍南蒙頂石花,顧渚紫筍,東川神泉,峽州碧澗、明月、芳蕊、茱萸簝,也有方山之露牙,夔州之香山,江陵之南木……官人相中哪個?櫃後有煎好的茶湯,可逐一品鑒。”

抱玉品鑒不出它們的區别,隻關心價錢。

掌櫃依她的預算,推薦了蕲門團黃,并允諾額外贈送陸鴻漸陶偶兩枚。

她還想要一隻團花紋帶蓋瓷碗,掌櫃甯可再送兩枚陸鴻漸……兩廂裡談不攏,抱玉轉身就走。

實指望掌櫃的能追出來拉一把,不想這人隻是跟到門限,意味不明地“嘿”了一聲,就這麼任由她走了。

抱玉氣結,甩着袍子就離開了茶街,先後又看了硯台、玉佩、香爐等物,皆不如頭前的蕲門團黃實在。有心重返故地,又實在拉不下臉面,街肆中間左右為難了一會,忽然氣呼呼地往西而去。

西邊賣肉菜果蔬、糧油幹貨,便宜實惠,量大管飽。

她已下定決心,就送鄭業兩爿魚鲞、一簍筍幹——他腦滿腸肥,想是大魚大肉都吃膩了,必定喜愛山野之味。也不必再為行賄之地傷腦筋,酒樓宴請難免破費,公衙之中又人多眼雜,索性直接送入後宅,也顯得親切。

最終,抱玉隻花了一點零頭就采買好了賂獻,還為自己配了個嶄新的算囊,為薛太白買了五斤青蘿蔔。

一切準備就緒,隻待上門行賄了。

·

鄭業着實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在自家門口碰見薛抱玉。隻見她神色鬼祟,一手提着筐,一手拎着簍,欲前不前地在台階下轉圈,過來幹什麼的,不言自明。

“這不是元真麼?”鄭業笑着走了過去,“某正有事相尋,你就主動送上門來了。”目光落在她手上,左筐右簍地探了一圈。

抱玉正在躊躇,鄭府大門修得闊氣,鋪首都是鎏金的,近前能清晰地映出人影。她先前已鼓起勇氣邁上了台階,一看見自己那些小小的影子,羞恥之感便控制了全身,又一溜煙縮回到門側了。

鄭業身後還跟着盧從玄以及兩位二堂佐史,這幾人看着抱玉,皆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抱玉出門前特地換了身不起眼的常服,揀小路而來,生怕被人看見,這會兒被人堵了個正着,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兩頰已臊得通紅。

“明府找下官有何事?”她強作鎮定道。

鄭業笑道:“本官已向裴觀察禀明,改良事狀乃是出自你手。大使想要見你,快回去準備吧,這幾日就不用來衙了!”

他從使府回來一直有種死裡逃生之感,心中有兩事懸而未決。

一是裴弘的态度。就這麼任由自己全須全尾的回來了,是不屑與卑官計較還是想等到秋後一并算賬?鄭業猜不透。

第二件懸事就是薛抱玉接下來的潤州之行。裴弘顯然是對《改良事狀》十分不滿,姓薛的此行是福是禍?鄭業還是猜不透。

既猜不透,鄭業便着意将話說得含糊,為往後留有一線餘地。

姓薛的心思淺薄,看她那神色,顯然是已将此事當成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鄭業心頭惱恨翻湧,忍耐着情緒道:“裴觀察是什麼人,想必你也聽說過。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要好好把握,可不是所有的長官都像本府這般好說話。”

說着已将手伸了過來,虛虛地握住了筍幹筐的提梁,“别愣着了,快去吧!”

抱玉瞬間回過神來:鄭老烏龜絕無成人之雅量,為何忽然道出實情?隻怕是裴觀察看出了狀文的疏漏,他承受不住诘問,不得已才将自己供了出來!

大好機會已擺在面前,又何必将魚鲞和筍幹舍給老烏龜?銀錢事小,氣節事大!

抱玉心思電轉,手上的動作卻比心思更快——鄭業的手還未握牢,她已飛快地向後撤了一步,将筐和簍都藏在了背後。

“既如此,下官就告辭了。”

抱玉保住了清白,渾身都充滿了力氣,提着東西行步如飛。

這般疾行出一射之地,忽而察覺有些失禮,又回眸笑道:“今日買菜路過寶地,不及登門拜訪,改日一定!”

·

“好個美少年!”

甫見下馬門外的青袍小官,顔行懿就忍不住在心裡贊了一句,複又不可免俗地暗忖:這般人物做出為民抗命之事才合情理嘛,姓鄭的算什麼東西!

前往中堂的路上,又問了郡望科年諸事,應答俱合訪察,顔行懿暗自滿意。

見這年輕人面若新雪,就連手掌也瓷白無瑕,似乎有些脂粉氣,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直到确認其并未搽粉,最後一絲顧慮遂消。

他打量抱玉,抱玉也悄悄打量他。

這人穿绯衣、佩金帶,分明是位高官,不知為何,竟親自到下馬門相迎,容色甚是親和。颏下長須飄飄,應該不是閹人。

這人一路上問東問西,抱玉不知他底細,皆老實作答,快到中堂門口時,終于忍不住問道:“還未請教長官尊諱,懇請賜教。”

绯衣金帶者笑道:“某乃觀察判官顔行懿。”

“原來是顔君,”抱玉有些吃驚,“久仰大名!”

這話并非虛言。

裴弘三度出鎮地方,先後為西川節度使、淮南節度使和浙西觀察使,顔行懿始終追随身側,如今他身上已經帶着憲銜,以侍禦史知觀察判官,因此才着绯衣。

觀其年紀也不過三十出頭,似與裴弘仿佛,抱玉不由心生羨慕:這就是跟對人的重要性啊!

且不說鄭業有沒有那個能耐當上節度使,就算是有,他也隻會提拔盧從玄和駱六之流。

使府占地廣闊,屋宇連綿,抱玉随在顔判官身後,從一座庭院穿至另一座庭院,自一道回廊走向另一道回廊,心頭的掌故也是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冒,不是韓信遇蕭何,就是劉備訪諸葛。

抱玉越想越激動,越激動越緊張,唇緊抿成一條線,像是怕稍一松懈就會洩露心緒一般。

“不必緊張,使君但詢數語,如實作答就是。”

顔行懿見她如此,溫言寬慰了一句,心裡卻暗笑:要的就是這股青澀味,這才對主公的胃口!

時隔數日再見裴大使,抱玉心頭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不減反增,裴弘卻詫異地深看了她一眼——這小官鼻孔幹淨,嘴将牙緊緊關在裡面,衣衫也甚是整潔,與那晚判若兩人。

“改良狀是你寫的?”

“是。”

“可知為何教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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