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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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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豐海縣隻有一山之隔的臨邛縣是個戶口過萬的上縣,縣境内水網密布,道橋縱橫,屋宇栉比,人煙明顯稠密許多。

本朝例禁市外販售雜貨,臨邛縣的拱橋上下卻時見挑筐貨郎叫賣雜果子、糖食和針頭線腦等小物,并不為縣司所逐;這些小販操着一口吳侬軟語,拉長了音調,慢悠悠地像是哼曲,見有客人注目,曲調便陡然高揚,有的能一連翻出好幾個高腔。

抱玉買了個白糯糯的栥飯團,咬開來,筍幹蝦皮餡的,滋味很是鮮美;又在石拱橋底下買了一竹筒歇馬酒,連吃帶喝,一面與小販攀談。

原來走街零售并非本地舊俗,而是縣令楊岘到任後頒布的新規,允許鄉民在農閑月份做些小生意補貼家用。

“官人這口音是北方人吧?”

高柳岸邊,日光暖處,有三五個漂婦正掄槌浣衣,聞聲扭頭插話。

見青袍郎君生得格外俊俏,又拎着棒槌到近處來細細端詳。

“收稅?偶呦,收的哪門子稅呦!一文不收……這不算什麼,官人若是得閑,不妨去衙門口看看,那裡每日都有農集,賣的貨也最新鮮!……荔枝郎也是最後一任了,我們也舍不得呢!”

原來臨邛令楊岘是嶺西人,是以百姓都親切地稱呼他為“荔枝郎”。抱玉腦海中已經勾勒出了一個白嫩嫩的胖子。

漂婦上上下下地看她:“官人今年多少青春,可曾定了親事?”

“甚麼青春,三十挂五的老朽了,膝下一兒一女,大郎都會扶犁了!”

“偶呦!這可真是看不出來!阿趙、花奴、桑娘子!你們快過來,這位官人竟說他已經三十五了,哪裡像呢,你們快過來看!——欸,人呢?别走呀……”

抱玉一行人離開拱橋,經過幾處茶寮藥鋪,又經過幾處綢莊酒家,來到臨邛縣衙。

确如漂婦所言,因這裡地界敞亮,往來衆多,縣司就在旌善亭外辟出一大塊空地,專門用于商販農集;因有不良人在附近巡視,農集熱鬧而不失秩序。衙前街上的鋪子生意也很興隆,好幾處茶水肆前都支起了代人草狀的攤子,可知本縣訟事應該不少。

華夏古有厭訟之風,時至今日,世人也常将無訟少訴看做地方官治政清平之象。抱玉從前讀書時不曾深想,如今在縣尉任上已近一年,對這般的“清平之象”大是不以為然。

縣令打理衙門,大抵也如商販打理生意:打理得好,顧客就多;不好,那便無人問津。若以無訟論清明,鄭業堪稱大唐第一明府,豐海百姓被他治得像是一窩驚恐的鹌鹑,見了公人便噤聲屏氣,避縣司如避水火,非是傷死盜亡的大事,一般不進衙門。

抱玉身兼六曹,捕賊斷案是分内之事,拜鄭明府所賜,這項事業至今不曾開張;捕賊官薛縣尉因而一頭紮進引渠裡,成了匠作官薛師傅。

一想到鄭業,薛師傅心裡也起了感慨:縣令與縣令之間的差距,何勝于人與綠毛老龜?嗟乎!

豐海衆人進入縣衙,通了姓名職務,遞上牒文,被錄事請到偏廳等候。

一盞茶的功夫,一位黑短圓胖的中年人步履匆匆而來,一進來就叉了手:“才了卻一樁債案,怠慢了友鄰,還望見諒!”

此人膚色黑紅,兩眼外冒,說話有濃重的嶺西方音,應是臨邛令楊岘無疑了。

“原來荔枝郎說的不是果肉,而是果皮。”抱玉趕緊還禮:“楊明府勤政若此,實乃臨邛之幸!下官貿然登門,叨擾了!”

豐海一行人的确是不請自來,領頭之人又是個末流縣尉,臉嫩得像是荔枝肉,楊岘頗感驚奇,不過還是以禮相待,沒有流露出輕視之意。

聽抱玉道明來意,楊岘精神大振,笑道:“這可是好事!”一刻不拖,當場教苟縣尉檢點了二十來個得力的工吏和匠作,直接同豐海諸人前往慈顔山。

康茂元這回既不測水土也不具圖狀,隻是高坐在肩輿上,淡淡地揮舞丈量杆,淡淡地說些風涼話,淡淡地将臨邛的匠作指揮得團團轉。

這些匠人既然能被苟縣尉挑中,自然個個都有些本事;被康茂元居高臨下地使喚,好似學徒一般,時不時還要遭受幾句奚落,自然是不服;偏偏他說得都對,不服也得服,匠人們隻得忍氣吞聲,好不憋屈。

抱玉幾次瞪他,魏孝寬也緊着在一旁提醒,康渠師依然故我。

好在楊岘有容人之量,見測出來的結果與康茂元的粗估之數竟然隻有毫厘之差,心知此人是位高人,也就随他去了;又囑咐苟縣尉約束好匠人,一切依康渠師之言行事,轉頭與抱玉談論起公事。

苟縣尉挽着褲腳,站在一堆匠人和民夫之間,兩腿黑泥,十分惱火。

臨邛是上縣,光縣尉就有兩位,一位專知捕賊,留在府衙,一位勾當戶倉功工之事,就是這位苟縣尉。

同為縣尉,苟縣尉的官品比抱玉要高半級,是從九品上;縣令楊岘的官品比鄭業高了一級半,是從六品上,已經快要摸到中層官員的邊。

此時此刻,從九品下的薛縣尉正與從六品上的楊明府并肩而立——一個像荔枝殼,一個像荔枝肉——很有些天作之合的意思,看了就教人生氣。

也不知道這倆人說的是什麼,你來我往,有說有笑,似乎相談甚歡。

姓薛的又說了一句什麼話,竟惹得楊岘一把拍在她肩膀上,面露贊賞之色;姓薛的陰陽失調,抿着嘴笑,看着更像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苟縣尉妒火中燒,一時無從排遣,左右看看,來到康茂元的肩輿旁,指着圖狀上一處,搭讪着問:“這個人字分水口,看起來似乎有點像都江堰的寶瓶口,某沒說錯吧?”

“錯了。”康茂元道。

苟縣尉吃了一癟,不甘心繼續道:“這兩處有很大分别麼,請賜教。”

康茂元的藍眼睛乜成一條:“苟縣尉聽得懂麼?”

苟縣尉惱了,睨着他的瘸腿,冷笑:“貴縣當真沒有别的渠師了麼?”

“有啊,我們豐海第一渠師,姓薛。”

“看來貴縣是沒将這件工事放在眼裡,否則,為何不派薛渠師過來?”

康茂元幽幽道:“薛渠師不善水文,善挖坑。”

“挖坑?是井渠麼?”苟縣尉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不是,”康茂元淡淡地瞥向不遠處,忽然自傷自憐地歎了口氣,“是坑,埋人的大坑。”

不遠處,兩棵槭樹之間,抱玉正對着楊岘滔滔不絕:“……别的不敢說,我們康渠師的本事,楊明府可是看在眼裡,難道不值千金麼?”

楊岘含笑點頭,心裡着實有些可惜:這康茂元如此高才,若非身負殘疾,就是到觀察使府做個主持江南運河的大都料也夠了,怎麼就自甘沉淪,竟在豐海的窮衙門裡挂了名号呢?

若他是個閑散渠師,楊岘定會出重金将此人聘到身邊,奈何斯人已名入豐海吏籍,就是想挖牆腳也不行了。

楊岘打斷抱玉:“元真老弟,你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一句話:我出錢,你出人,這工事還得從你們豐海開始修,并且附贈兩口陂塘、三十裡碎石路,對也不對?”

抱玉客氣地補正道:“康渠師的俸料錢自然從豐海賬上出;人,任憑明府差遣,絕無二話。隻是本縣土貧人窮,又剛交過庸調,民戶已是再經不起一點風雨了。我們認出三千民夫,任勞任怨,絕不惜力!卻是不能差科,得是和雇。”

說到這龇牙一笑:“工錢也不多要,就按咱們臨邛的市價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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