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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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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玉嗯了一聲,卻翠眉不展。

這正是她的猜測,然而也僅僅隻是猜測,并無真憑實據。

若果真是故意往好鹽中摻沙,從而名正言順地以低價售賣,那麼這好鹽的來路就一定不正。

劉三寶還沒忘了那小鹽販子,腦中靈光一閃,脫口道:“不論這鹽是官是私,總歸都是那幾處鹽場出産的,亭戶既能夾帶私鹽出來,對其中的貓膩必定知曉不少。若是能順着這條藤蔓往下摸去,不愁摸不到大瓜!”

“說得容易,鹽場隸屬鹽鐵巡院,與咱們挨不着邊,是你想摸就能摸的?更何況,緝私營和鹽監巡檢将鹽場把守得比長安城的左藏庫還森嚴,無符牌者無從接近——試問你怎麼摸?摸不到大瓜,先掉了腦瓜!”周泰翻着不大清澈的三角眼道。

他在一行五人中最為年長,性情也算得上最為老成,平素鮮少插科打诨,唯獨受不得劉三寶的高談闊論。但凡劉三寶吐出一串妙語,他必得奮力将餘下未及吐出的頂回去,爾後褶子一平,人在須臾間可年輕十歲。

劉三寶也不是吃素的,登時反問:“劉某不惜腦瓜,亦肯動一動腦瓜,未知周書手除了兩片嘴皮外,還有甚妙計?”

周泰斜溜了他一眼:“妙計談不上,隻是除了你老兄之外的三歲小兒都能想到的常計罷了!這榷鹽有産、收、運、銷四節,前三節皆如密封鐵桶,唯有’銷’這一節有隙可乘。某隻走了一遭便窺出了沙鹽的不妥,若能派個機變穩妥之人潛入一家鹽号,不出月餘,自能将裡頭的門道摸個清楚明白。”

“高明,當真高明!”劉三寶沖他做了個深揖,“我們幾個皆已在人前露了臉,又都是不通機變的榆木腦瓜,看在這項重任就隻有你周老兄能擔得起了!”

周泰未料他在這處打了埋伏,“嘿”地樂了一聲,倒更激起了鬥志:“出謀劃策是我等的本分,分派差事是知漕的權柄,劉裡正……哦!不對,應該是劉令史才對,劉令史才升了令史,這就操起了知漕的心?”

……

二人嘈嘈切切,嘴仗打得有來有回,抱玉早已習慣,自是懶得理會,康茂元卻聽得心煩,歎了聲“俗不可耐”,轉頭借着燭火看起了水陸輿圖。參照王番移交的文書,他又用尖細的蘆管筆往上新添了幾筆。

抱玉的目光被那幾筆吸引過去,隻見縱橫的水網結束于一處,又經由這處散發開去,恰如一隻細腰葫蘆。她盯着葫蘆腰看了半晌,忽然心頭豁亮:

不管那沙鹽是什麼來路,是官是商,是正是邪,是暗度陳倉還是公然夾帶,凡經常州者,必得在白亭渡轉運,過了王番修的那六道堰埭,而後才能抵達各家鹽号,分輸各地。

産、收、運、銷,其餘三節均不在她掌控之内,唯有“運”之一節可大做文章,又何必舍近而求遠?

兜兜轉轉,線索又回到了漕運上。

抱玉此刻才體會得裴弘的用心。欲要暗中緝查私鹽,又不引起常州和巡院的懷疑,沒有哪個職位比“知漕”更合适,也沒有哪個人比她這位處境尴尬的“人質”更合适。

王番為人悍傲,很是瞧她不起,如此甚好。

“你們兩個,”她指着仍在切磋嘴皮的兩位,“說夠了沒?”

二人一齊轉頭,劉三寶即刻刹住嘴,嘻嘻地湊過來:“卑職恭聆知漕訓話。”

周泰乜了他一眼,看了看抱玉,揣着手沒吱聲。

抱玉望了眼外頭的漆黑天色,打了個大哈欠,淚眼朦胧地做出訓示:“不早了,都歇下吧,趕了幾日的路,且得睡個好覺養一養精神,明日事明日再議。”

這府邸是王番舊所,一應仆吏想來也都是安排好的,尤其是那個崔管事,沒有他派人通風報信,王番如何能即知她到任的消息?抱玉不放心這些人,索性下了命令,未經傳喚,任何人不許踏入她的房門一步。

周泰四個本來各有居所,在前署阍室兩旁的傳舍之中。抱玉自謂沒有眷屬,甯可與這四個合居後宅,也不肯孤零一人置于王番的眼線環伺之下,因便命他們就住到後宅的廂房裡,也好就近照應。

五人各自回房,沾枕即眠,一夜黑甜無夢。

抱玉本就精力旺盛,尋常連午間打盹的習慣也無,一宿過後自是疲憊盡洗,精神無限。

早膳是魚肉馄饨,因魏孝寬昨夜那一刀,這馄饨格外地皮薄餡大、湯鮮味美,美中不足是撒了許多芫荽末。抱玉并非苛刻之人,擱在往日也就撇去了事,現下是存心給王番的舊奴立規矩,因便将崔管事和廚下都喚來訓斥了一頓,教他們重新做過,這才罷休。

崔管事原還囑咐廚下偷偷往正堂送些吃食,廚下挨了新來的官人一頓訓斥,知她非是任人搓捏的軟面,這便說什麼都不肯,崔管事隻得作罷。

一頓熱騰騰的朝食用罷已是日上三竿,抱玉五人這才姗姗前往正堂。

漕署諸人已實打實地熬了一宿。

五十頁的述職狀裝訂起來足能湊足一卷書,饒是盡力将字放大、間距放疏,待到湊足了頁數仍險些累斷手腕。

官大一級壓死人,姓薛的正經本事有限,磋磨人的法子倒是很高明。他們雖瞧不起她,到底是官府公人,深知落筆為證的道理,嘴上再如何大罵姓薛的床事不舉官路不暢将來被人戴了綠帽子……依舊不敢輕視了五十頁的述職狀,生怕日後被她揪出什麼毛病來。

故此,這五十頁不唯耗了一宿的苦熬,也實打實廢了他們不少的腦筋,實為血汗之作。

而衆人之中,最辛苦的還要數漕丞蔣約。

王番是漕署的長官,盡管上頭新壓了個薛抱玉,依舊是堂堂的司士參軍。屬下怎好眼睜睜地看着王參軍動筆,自然是要代勞,而能者多勞,蔣漕丞正是一位造假賬、寫假狀的現成能者,是以經衆人公推,皆以為蔣漕丞責無旁貸。

王番閑了手卻不閑嘴,抖着痦子大罵薛抱玉,罵半個時辰喝一盞茶,越罵心跳越快,至天明時分,一顆心已跳得發顫,雙唇烏青發紫。

房門從外頭打開時,王番的腦仁正一剜一剜地疼。抱玉見他眼紅如兔,臉黃如蠟,唇若敷紫,猶如上了個鮮明的早妝,登時便笑意欣欣:“嗬,早呀!”

王番直眼盯着抱玉,經了一夜的打熬,他那痦子再也挂不住笑了。

蔣約此刻早無鬥志,隻想趕緊回家補眠。将同僚們的墨寶收齊,他恭而敬之地遞到抱玉跟前:“下官等已經寫好了述職文書,還請薛知漕斧正。”

抱玉朝着劉三寶擡了擡下巴,劉三寶一手将文書接過來,“呸”地往另外一隻手裡吐了口唾沫,用數飛錢的手法,快速地過了一遍頁數。

“嘿,寫得尚可。”他笑着将文書卷成一個大紙筒,在屋裡瞅了一圈,最後将紙筒往窗前的孔雀紋銀方盒裡随意一插,回身與蔣約客氣笑道:“薛知漕日理萬機,還是劉某先斧正一遍再說。”

蔣約累得無力與他生氣,木着張青石條似的長方臉看着抱玉:“知漕新莅,想必還有許多要緊事料理,若是沒有别的吩咐,某等這就不叨擾了。”

抱玉昨晚睡得很好,朝食也進得很香,這會臉色白裡透紅,自覺渾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力氣,的确是很想料理料理他們。

惬意地抻了個懶腰,她用善解人意的口吻道:“些些五十頁而已,以諸君的能耐,想必是一揮而就。你們好歹睡了半宿,本官為了看那一大摞的賬冊,可是熬了整整一宿,晨起連一口熱飯也不敢吃,生怕耽擱了移交的進度。好歹是看完了,不如趁熱打鐵,再去看看河工。”

朝着王番展顔一笑,她風度翩翩地一擺手:“請吧王參軍,勞你頭前引路。”

因着前日一場大雪,運河之畔已成琉璃世界。抱玉将堤上的衰草軟雪踩得咯吱作響。饒有興緻地欣賞起冬日河景。

隻見夾岸的衰枝敗柳挂了霧凇,搖身一變成了玉樹銀柳。壩下冰雪結成棧道,向河中延伸幾許,飲水處騰起一層薄薄的寒煙。寒煙後頭似有一片浩大的蘆葦蕩,不時搖出幾艘慢悠悠的烏篷來,舷艙上皆立着縮脖端膀的鷗鹭,扁着闊嘴,在寒風中梳理羽毛。

抱玉瞥了眼凍得縮頭縮腦的王番幾人,覺得他們倒是與水鳥相映成趣。

早到了開閘的時辰,一艘艘鹽船自白亭渡口魚貫而入,經停一道堰埭,驗一次鹽鈔,漕卒核得鈔上數目與載重一緻方予放行。

短短一段河道竟有六道堰埭,這些鹽船便行得一頓一挫,大似腸道中梗阻不暢的五谷之屍。

抱玉眯着眼看了一會,直到最後一道堰埭開了閘門,壅塞的鹽船自那處一瀉千裡,這才挪開了視線。

王番抿着紫青的嘴唇,撐着意氣冷笑了一聲。一切皆已準備妥當,管教姓薛的挑不出半點錯處。

卻聽薛知漕忽然問道:“不知那是一座什麼塔?”

王番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一抹陡矗的塔影在天盡頭水霧彌漫處隐現,正是南齊遺迹文筆塔。

“文筆塔。”他冷冰冰地吐出三個字,多餘一字欠奉。

薛知漕卻興緻勃勃:“唔,原來這便是文筆塔,常州不愧是文意萃集之地嗬!”看着王番凍得發紫的嘴唇,更覺詩興大發,眨眼間便吟出一首來:

“宦途冬霁踏河濱,衰草鱗鱗雪尚新。

遠塔含煙分淡影,近堤垂柳挂晶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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