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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這不是崔若安麼?甚有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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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崔懷瑾帶着些許倦意回到宅邸,随侍阿策提着燈籠相随,暖黃的光暈裡飛舞着幾隻趨光的青蟲。

行至内宅前,見燭火亮着,便擡手示意:“把公文送至書房,你便去歇着吧。”阿策低聲應下,卻仍跟随幾步,将手中的燈籠舉高,為他照亮通往内宅的小徑。

崔宅唯一的女眷内院裡燈影搖曳,付氏正坐在一把月牙凳上,手中拿着繡帕,帕上鴛鴦的眼睛用孔雀羽線繡成,在燭火中流轉着虹彩。她眼神略有些遊離,聽見門響,擡頭望去,見是崔懷瑾歸來,眉眼間帶上了笑意:“六郎回來了,用過晚飯沒有?廚下溫着羊乳糜,可要進些?”

“阿姨不必挂心,我在衙門裡已經用過了。”崔懷瑾語氣溫和,脫下外袍遞給侍女春杏,坐到付氏對面。他目光落在繡帕上,輕聲道:“阿姨的針線依舊極好。”

付氏擺擺手:“不過是閑來無事罷了,不值六郎誇贊。”她将繡帕收進螺钿匣,匣中赫然躺着枚褪色的長命縷,蓋上匣子,她轉身對婢女道:“春杏,把安神湯端來吧。”

崔懷瑾微微一笑,心知付氏一貫謹慎,即便他早已将她視作至親,她卻始終恪守分寸,從未逾矩。付氏是崔母的陪嫁婢女,随崔母嫁入博陵崔氏。崔父是崔氏嫡出幼子,生性淡泊,迷戀求仙問道,常效仿竹林七賢,做出一副狂士不羁的模樣。盡管出身名門,崔父卻疏于正事,不喜女色,專心追求精神世界的自由。主母王氏出自琅琊王氏旁支,性情恬淡浪漫,與崔父共赴理想的彼岸,夫妻二人雖然名為夫妻,卻更像是一起沉浸在理想世界的伴侶。家中瑣事皆由陪嫁女付氏打理,漸漸地,崔父便将其納為妾室。崔父醉心丹藥,最終藥石無靈,早早撒手人寰。崔母失去了依靠,又不谙世事,家中産業很快被崔氏宗族兄弟瓜分。崔母日複一日淚水洗面,惶恐不知如何撫育幼子,不幾年也随崔父西去。反倒是無所出的付氏,在逆境中肩負起重擔,将年幼的崔懷瑾撫養成人。

“近日衙門事多,恐難早歸。”崔懷瑾接過春杏呈上的瓷碗,碗底遊魚紋正對着付氏擔憂的眉眼,“阿姨早些歇下,不必等我。”崔懷瑾見她面容微微帶着疲憊,語帶關切。

付氏搖頭,低聲道:“家中隻你一個主心骨,我哪裡能安心歇着。”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六郎你年紀不小了,人生在世,哪能總是獨來獨往,身邊有個人陪着,也好幫襯些。”站在一旁侍候的青杏擡眼瞧了瞧付氏的神色,又看了看崔懷瑾,悄悄地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付氏目光憐惜,聲音微微壓低:“六郎,這些年,你一步步走到今日,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那些外頭的閑言碎語……不值一提,你且莫挂懷。”

崔懷瑾眉目未動,語帶釋然:“人言如浪,來時洶湧,散時無蹤。阿姨放心,我心中坦蕩。”

付氏颔首,語帶憐惜:“六郎心性寬厚。”她頓了頓,終道:“罷了,你總是有自己的主張,阿姨多說也是無益,隻盼着我家六郎一切順遂。”她轉身從繡架格子屜中取出個荷包,“這是新縫的,裡頭裝着伽楠香,能甯神靜氣。”

崔懷瑾起身,整了整衣袖,接過荷包,朝付氏微微一揖:“阿姨挂心,我必記在心中。時候不早了,您也早些歇息。”

付氏替崔懷瑾撫了撫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皺,目送他離開。

走出内室,夜色已深,崔懷瑾知道,付氏這些年頻頻在他面前提及婚事,背後隐含的關切無非是擔憂外界議論他孤寡命硬的傳聞。當年,聖人尚是太子,其姑母大長公主意圖效仿其母則天武後,篡奪太子之位,朝堂内外風起雲湧。恰逢崔懷瑾的父母相繼辭世,而他又未有婚約,叔伯和宗族便替他定下了長公主一派的禦史中丞之女。明知崔懷瑾和太子有交情,還定下這麼一門親事,其用意明了,既要在兩派占得一席之地,又圖借聯姻留下後路,然而兩頭想讨好隻能兩頭不落好。彼時前大長公主權勢滔天,太子式微,崔懷瑾身為家族後代并無話語權,隻得接受這一安排。然而,這段婚約與他而言,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未引起情感上的波瀾。命運弄人,随着大長公主的敗落,那位未婚妻的父親未能幸免,死于流放路上,而她本人則随母一同沒入掖庭,不久因病去世。崔懷瑾的官職日益升遷,他也漸漸有意與家族疏遠,最終與舊日恩怨劃清界限。時光荏苒,不知何時起,坊間便有了崔家六郎孑然一身‘孤寡命硬’的流言。盡管他相貌英俊,才氣出衆,宦途無限,但長安的貴族父母卻将他視作‘不宜嫁娶’的對象,談及就是歎息:“可惜了。”仿佛看見那挂在枝頭上熟透多汁的柿子,垂涎欲滴又不敢摘取。

夜風拂過,他步入書房,窗外月光如水,灑落在案幾上。展開白天未處理完的卷宗,朱批的血色刺得他眉心微蹙。他指尖在案上輕敲幾下,腦中閃過付氏收在螺钿匣中的長命縷,那是母親生前最後的手藝——五色絲線早已褪色,卻仍固執地維系着某個上巳節的回憶。崔懷瑾揉了揉眉心,從暗格取出個褪色的布老虎——虎脖子下的鈴铛早已啞了,卻是他那不擅針線的母親在他開蒙那日所贈。指腹撫過虎腦上歪扭的‘王’字,忽然輕笑出聲,若教陳祭酒瞧見……他想起白日在國子監見到的玩偶,小郎君模樣的玩物竟與自己幾分神似,倒真如陳祭酒所言,活脫脫一個‘吉祥物’。想到此,他搖頭,心中暗歎:就像無人願住破廟,卻日日供奉神佛。

更漏聲聲,燭淚堆成小小的雪山。夜風穿堂而過,崔懷瑾将回憶收回暗格,那格底還放着支斷裂的玉簪。那是多少年前某個雨夜,族老們逼他孤兒寡母讓出宗族産業時摔碎的,當時若非阿姨死死抱着自己,後果未知。簪頭雕着的玄鳥如今隻剩半翼,倒像極了那些折在朝堂風波裡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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