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住想要往後移開一點的動作，回道：“是好的。”

林枝莳是一柄廢棄的刀劍，但不是生鏽的刀劍。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顧暄翊，必須要保證自己是趁手的，能夠讓顧暄翊不嫌棄的。

“我五感沒有問題的，主人。”林枝莳忍不住為自己說了一句話，他怕顧暄翊真的嫌他。

但影衛這樣做就算是越了規矩，林枝莳說完就自覺地低下頭，很忐忑的等待顧暄翊的置若罔聞或者大發雷霆。

可顧暄翊卻笑了。

“我知道。”顧暄翊輕笑，他放開擎制着林枝莳下巴的手，說：“但我怕你不知道。”

林枝莳怔了怔。

顧暄翊就說：“林枝莳，既然眼睛很亮很亮，耳朵也很好很好，那為什麼看到聽到我說沒事，還是會覺得愧疚呢？”

他看着林枝莳的眼睛，明明是自己的眼睛，可現在好像卻注入了林枝莳的靈魂，瞧着黑亮清透，像是一眼就能看到眼睛主人的内心。

顧暄翊輕聲說道：“不要有超過自己心理負擔的道德感，林枝莳。”

顧暄翊見過很多不要臉的，有的人冤枉人都不會眨一下眼睛，但林枝莳卻是那種顧暄翊幾乎沒見過的那種、看他一眼都怕把他看疼了的菩薩樣。

但林枝莳也不是那種悲天憫人的心腸。

顧暄翊知道源頭還在自己這裡，他想了想，說道：“以後我說了什麼都要照做，可以做到嗎？”

這自然可以！林枝莳急急的點頭，他本來就該聽顧暄翊的命令。

可顧暄翊的下一句話卻叫他定在了那裡。

顧暄翊說：“那你現在再掐我一下。”

影衛不可置信的擡起頭，“主人？”

他連少爺也不敢叫了，直接喊了聲主人，試圖讓顧暄翊清醒這是一道多麼荒謬的命令。

可顧暄翊很堅持，他隻是看了林枝莳一眼，就說：“剛剛沒有聽清？我再重複一遍？”

他态度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和顔悅色。

但林枝莳仍舊覺得這很荒謬。

影衛垂下頭，低聲說道：“聽清了，少爺，可是——”

“沒有可是！”顧暄翊打斷他，說道：“既然聽清了，就要聽話，林枝莳，這不用我再教了吧？”

林枝莳呼吸一滞，他冷靜了片刻，低聲說道：“我、少爺、那、那我掐少爺哪裡？”

這是個好問題，顧暄翊想了想，眼角溢出笑意，說：“我也不知道呢，你自由發揮？”

他好像确實在很認真的給林枝莳出主意，說：“你看哪裡不順眼就掐哪裡好了。”

林枝莳隐約覺得他在逗自己，但顧暄翊講的話也很清楚，既然耳朵沒問題，眼睛也沒問題，能夠聽清楚命令，那麼執行就可以了。

但林枝莳，林枝莳還是做不到傷害顧暄翊。

即使這是顧暄翊自己的命令。

他悶悶的低下頭，帶着一種抗命的決絕，說：“我沒有看不順眼少爺的地方。”

顧暄翊聞言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是恻隐心動了，竟然沒有繼續逼人掐自己，隻是說道：“那怎麼辦呢？林枝莳，你剛剛才說過的要聽話，現在就辦不到了，你總得想法子将功補過一下吧。”

影衛沒想到他這樣輕而易舉的就放過了自己，想了想，遲疑道：“那……那少爺可以懲罰我。”

哪怕顧暄翊掐死林枝莳，林枝莳也認了。

但如果讓林枝莳掐顧暄翊，林枝莳做不到。

顧暄翊覺得他這反應很有意思，林枝莳明明那樣膽小，碰他一下都能吓死了，現在卻堂而皇之的違抗命令。

顧暄翊好像忽然找到了可以良好使用林枝莳的方式方法。

林枝莳不是道德感太強，林枝莳隻是太過緊張他了。

他想了想，說道：“好吧，那這次就算了，但是作為懲罰，以後不準讓我再聽見你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記住了沒有，林枝莳。”

林枝莳驚訝了一瞬，但本能迫使他還未細想就點了點頭。

顧暄翊滿意了，說：“如果再讓我聽見了這三個字，該怎麼辦呢？”

顧暄翊惡劣頑皮，罰了人還要人自己想懲罰方式，不僅如此，還多加了幾條禁锢，說：

“打打殺殺的我現在不喜歡，你自己想清楚，然後寫下來交給我。”

林枝莳定在了那裡。

當影衛那麼久，這是他頭一次被罰寫檢讨！

林枝莳也開始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