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藥是他故意留下的,
他甚至拿捏了店主的愚蠢,将計就計——
他洞察人心的能力真的太恐怖。
任何一隻金絲雀,隻是進入他的視線,就會一步一步進入他設好的牢籠。
天下之人,究竟誰能有如此好計謀?
他姓魏。
腦海裡茶館先生不甚清晰的話悠悠飄來——
原來他是魏相魏如衍。
果然無人與之抗衡。
魏如衍抹了把脖子上的血珠,手掌間被鮮血染紅。
他像小孩子一樣委屈,伸到司徒允面前,
“阿允,我流血了,有點痛。我要不要殺了她。”
他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低沉的聲音裹着血腥氣。
司徒允冷白着臉色,魏如衍的愛始終像是無形的繩索束縛着她,根本逃不掉。
現在還帶上了阿苔。
她的喉嚨幹澀,連吞咽都變得十分困難,恐懼是一張網,将她緊緊纏繞,思緒都變得遲緩,
“魏如衍,你如果殺了阿苔,我一定死在你面前。”
青苔被桎梏着動彈不了一點,她眼裡難以抑制的流出淚,母親的話讓她悲痛,
“不要——母親不要——”
青苔猛地後仰撞向身後暗衛,護甲擦過她頸間紅痣,停在鎖骨處突然施力,玉色肌膚上霎那浮出半月形血痕,青苔假意踉跄,拔下頭上的金簪刺向暗衛腕間,卻見複而暗衛鐵掌鉗住她肩頭,她牢牢動不得一分。
魏如衍蹙了蹙眉,吩咐暗衛把她帶下去,她繼續在這裡會吵到他們。
屋内隻剩二人。
魏如衍俯身,發絲垂落到司徒允襟前,特有的安神香帶着血腥氣鑽進她的領口。
她聞出來是她曾為他調制的那款。
“如果你心疼我,我就放過她,并且我要感謝她。”
司徒允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嘴唇微微顫抖,慣是堅強如她,聲音帶上了哭腔。
又是接受了現實,
“如衍……哥哥……放過她……我會在你身邊,哪都不去……但你不能傷害她們,我要和青苔在一起。
她是我女兒,我要親自照顧……”
他爽快的應允。
他激動着擁着她,聞着她的氣味,吻着她的發絲,
他此生最幸福的時刻了,
卻流了淚。
他靠岸了。
他漂泊無定的心髒終于靠岸了。
這麼多年一個人的執着也有了慰藉。
樓下的秦淩也不甚好過。
聽到樓上的動靜,
秦淩臉色一變。
店主也收起善意的笑,眼神變得幽深,他力氣之大牢牢鎖住秦淩捏着茶杯的手,
“竟然被你小子使詐。”
身後店小二動作更是快,大堂内的行人遣散了幹淨。
居然全部都是他們的人!
秦淩隻覺忽有寒氣逼近,他用另一隻手襲擊身後,卻被人搶先一步,秦淩悶哼着栽倒。
身後紫檀書櫃也順着他的力被撞倒,暗格裡落出本《水經注》,泛黃書頁間飄出張繪着什麼密道的絹圖。
店主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一瞬間把絹圖隐藏起來。
幸而無人在意。
雅閣外一陣一陣的鷹鳴催促着,
魏如衍終于起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他履行諾言,
安排母女倆在一間屋内安置。
司徒允滿目心疼看着她,顫抖的撫摸着她脖子上的傷口,
“是母親的錯……阿苔你長大了,你已成長到如此地步…….你既親眼已見今日場面……”
青苔搖搖頭,眼眶含着淚,兩人坐在床榻邊,司徒允的視線滑到了窗外——
“那人…….是當今魏相魏如衍……早些年的時候,你當稱他為舅舅。”司徒允強忍着回首往事的痛苦繼續說,
青苔震驚之餘,可他對母親的情愫……
“這麼多年,你們身世的秘密我絕口不提,但事到如今,再沒有什麼好隐瞞的了。我是司徒家獨女,你的祖父是司徒玉樹,當年的禦史大夫。我從小未見過你祖母,你祖父因着我的緣故他未曾續弦。他是一位很好的父親,也是魏如衍的老師。魏如衍是父親小時候從阕州巷子裡帶回家裡的孩子,名義上是父親的‘義子’,但我們早已斷絕關系,一切的緣由,如你看到的這般,我不願多講。
康健時司徒家,黎家,尹家,喬家,林家……各大世族達成一種極緻的平衡。
在我如你這般年紀時,司徒家卻一夕間榮盛鼎立——
我當時并未深想,回首隻覺有人是在刻意而為,故意推動……
風光後就是悲劇。”
無限風光,極盡凄涼。寒意絲絲深入骨髓的感覺又複發了,是每日每日的無窮無盡做不完的噩夢。
她跳過亂世的經曆,不願傳遞負面情緒,讓青苔害怕。
她繼續說,
“世上再無康健,魏如衍對世族趕盡殺絕,沒有人能在極大的權勢下喘得動氣。他後扶持太子上位,仍對我們緊追不放。
我和你父親隻能逃到玉溪山上,本想安穩度日,誰料——”
她停頓了,從袖口深處拿出一枚蟠龍玉扳指。
“你父親得知了一個驚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