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允得知青苔的死訊裝作悲痛不已。
她雙眼直勾勾盯着面前的魏如衍,嘴唇顫抖,半晌說不出話。
待确認消息無誤,她凄厲地大叫一聲,癱倒在地,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外界的一切勸慰在這份決絕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
魏如衍怎樣都不讓母女見最後一面,說是怕她做噩夢。
後來她竟一心絕食求死,一連整日,粒米未進,身體愈發虛弱,氣息奄奄。
魏如衍端來稀粥,試圖喂她,她奮力揮手打翻,粥碗碎裂一地。卻充耳不聞,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仿若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像。
而後堅決不見魏如衍的探望。
魏如衍在門外似是悔極,下令讓十九和二八跟着陪葬,他承諾會用好生安葬她,還說這幾日便返回長安,離開霖景這個讓她難過的地方。
司徒允才默許他的行為。
等他的身影離開雅間,司徒允才悄然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這人信了幾分。
希望阿苔一切順利。
夜色如墨,濃雲将那本該灑下清輝的明月嚴嚴實實地遮蔽。
客棧後院,一片死寂,唯有幾盞燈籠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微弱的光暈在地上投下斑駁暗影。
青苔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緊閉,直挺挺地躺在木席上。她的發絲淩亂地散落在臉頰旁,毫無生氣。
送她出府的暗衛似以見慣,人的性命如風中殘燭,輕易熄滅。
暗衛們扛着她一路颠簸,出了客棧側門。
那封穴之下,一絲微弱生機正悄然蟄伏 。
青苔已然醒來,幸得有人把她的穴位封住,才瞞住了這麼久。
她依舊不敢有絲毫動作,直到暗衛将她随意丢在亂葬崗,不知被腳下的哪位冤魂絆了一下,罵罵咧咧地轉身離開。
腳步聲漸漸遠去,青苔才緩緩睜開雙眼。
她艱難地撐起身子,環顧四周,荒冢累累,野草叢生,寒風呼嘯而過,吹得枯草沙沙作響。
青苔強忍着身體的虛弱,開始在亂葬崗中摸索前行。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青苔心猛地一緊,迅速卧倒,再次屏住呼吸。
隻見兩三個黑影在夜色中漸漸靠近,其中一人低聲道:“聽說這裡冤魂不散,尤其是半夜,鬼魅多現。我怎的看到似乎有人在動?”
另一人冷哼一聲,“你個蠢貨。這世上并無鬼神。聽謝主家吩咐做事,把病死的人安置在這,咱們的任務就成了。”
青苔暗想,謝家,她并未多加了解,這幾日依稀聽到有人言謝家白手起家,财富萬貫。
可千萬不要與那魏如衍也有聯系。
青苔剛屏住呼吸,那兩個黑影已快步逼近。其中一人不知是害怕還是怎的俯身要翻看青苔“屍體”。
青苔暗道不妙,她不願與這二人抵死相拼。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淩厲的風聲驟然響起,掩住了一人的驚呼聲。
他們感受到了她的呼吸!
為首的一人膽大的上前幾步,俯身查看青苔,顫抖着聲音說道:“姑娘……姑娘可是還活着?”
青苔微微點頭,那人見她還有氣,便對同伴使了個眼色,“快,擡回府中,莫要耽擱。”
謝家主家謝珩是慈悲之人,這幾年救助了不少有困難的鄰裡鄉親。
青苔見他們神色急切卻無惡意,虛弱地開口:“多謝……相救。”
她在半昏半醒間,隻覺一路颠簸,等再次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布置雅緻的房間,暖爐散發着融融熱氣,驅散了她周身的寒意。
身上的傷也被包紮好。
她逃出來了,她得救了。
她剛掙紮着要起身,房門便被輕輕推開,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婦人走進來,見她醒來,忙笑道:“姑娘可算醒了,快躺下,你身子還虛弱着呢。這是謝府,你放心,你的身體已無大礙。”
青苔心中滿是感激,正要道謝,這時,門外傳來一道神采奕奕的聲音:“母親,人可醒了?”
婦人回頭,笑着應道:“醒了,正說着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