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燭火倏地爆開燈花,鎏金燭台在牆上投出糾纏的影子。
青苔下意識要護住發髻,卻被他擒住手腕按在椅背上。
動彈不得。
青苔被桎梏,帶了些惱怒的情緒,突然仰頭撞上他下巴,趁他吃痛翻身反壓住他衣襟。
她的确發現了。
平素隐忍的男人,此刻周身散發着徹骨寒意,着實不是個好應付的。
青絲垂落如簾,遮住兩人抵死的目光:“我一直把他當兄長!”
商策緩緩擡眸,目光如霜:“苔兒與兄長重逢相談甚歡,倒把我這旁人忘得幹淨。”
話語雖淡,其中酸意卻濃得化不開。
苔兒。
他喊得格外旖旎。
不知誰教的他竟學會了蠱惑人心的本領。
青苔聞言,卻被他難得流露的情緒吸引。往日見他,誰能想到慣于隐忍,一副冷面的商小将軍會有如今這模樣。
她虛攏着他的臂膀,認真的解釋:“東西我收起來便是了,隻不過這玉簪的确很重要——于我而言,很有意義。”
是她的及笄禮物。
是她還未初涉人情世故時最美好的祝願。
商策輕輕控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可他對你有意。如若我今日未尋你,怕是苔兒把我忘了個幹淨。”
青苔一邊解釋哄他:“我以為他受我連累,被魏如衍所害,此刻他好端端站在我面前,我如何不歡喜?”
他卻似聽不進去,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幾分:“多歡喜?”
青苔隻感覺越描越黑:“是愧疚,這些事秦淩他本不該扯進來,我是怕連累了無辜之人。”
商策才滿意幾分。
把腦袋埋進她脖頸,悶聲道:“你可以利用我,我也甘願被你連累。”
青苔隻覺又好氣又好笑:“商聽瀾,這般孩童心性可不像你,你若還有什麼想法,大可以好好與我說。”
商策本也沒打算步步緊逼,隻見她擰着好看的眉毛認真耐心解釋,心都軟了七分。
他半生沉浮,縱馬馳騁于疆場,從未識得情字真意。直至遇見了她。
見她笑若春花,嬌靥含情,眸光流轉皆為他人。
頭一回生了将這美好獨占的想法。
不許他人觊觎。
青梅竹馬?
他的确沒放在眼裡。
如今她所選之人乃己身,縱她此番情意虛假,亦甘之如饴。
商策薄唇輕啟,聲音低沉慵懶:“你說什麼我都聽着。”
雕花梨木椅上,他的手臂仿若鐵鑄,穩穩攬着她的腰,将她困于懷中。
是怕這花紋隔着她的腰。
他微阖雙眸,鼻翼輕翕,細細捕捉萦繞在鼻尖那縷若有若無的蘭芷之香。
青苔被他引着,沿着商聽瀾高挺的鼻骨緩緩遊移,指尖所觸之處,溫熱的觸感令商策睫毛微顫。
多少次看這副好相貌,總感歎當真是天賜神工,挑了世間至妙之處來長。
商策倚于榻上,神色悠然,眼眸半阖,任由她這般肆意打量。
兩人就這麼攬着溫存好一會兒。
青苔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騰”一下起身。
“商聽瀾!該聊正事了。”青苔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伸出手拽住商策的手。
當真是美色誤人。
她的手柔若無骨,軟嫩細膩。商策指尖滿是缱绻,實在不忍松開。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動作輕柔而緩慢。
又看着她氣鼓鼓的模樣,恰似一隻被惹惱的小貓,嬌憨可愛,實在沒忍住,唇邊溢出一抹輕笑。
他也不反抗,順着她的力氣悠悠起身,帶着幾分慵懶與随性 。
青苔忍不住嗔怪。
瞧着他這副模樣,像一幅勾欄做派,活脫脫的男狐狸。
…………
二人稍微整理,就出了雅間。
商策動作利落而矯健。
他解開缰繩,翻身上馬,身姿挺拔猶如蒼松。
随後,他微微俯身,伸手輕輕一拉緊跟其後的青苔,順勢将她穩穩攬于懷中。
青苔能清晰地感受到商策有力的手臂環繞着自己,胸膛堅實而溫暖。
他的确有讓人安心的本事。
商策雙腿輕夾馬腹,向着商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不過須臾之間,便到了府邸。
…………
書房内。
青苔轉身看向商策,神色凝重,猶豫片刻後開口:“剛才……你是否也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