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易靈寶繼續逗。
再讓她倆糾纏下去,天都要黑了。沉昭拿過那個食盒,裝入自己的荷包中,随後皺眉看了一眼易靈寶。
易靈寶自覺已經将姚沉的性格摸得七七八八,完全不害怕她這不痛不癢的譴責眼神,甚至還有閑心煽風點火:“唉,被沒收了,這下吃不成咯。”
“她才不會!人家比你大方多了!”将兩人狠狠比較了一番,陳殊眼神亮晶晶地去看沉昭:“你說是吧,姚沉。”
沉昭很欣慰她沒有被易靈寶煽動——雖然結果跟被煽動沒區别,但還是如實相告:“如果我們路上沒遇到什麼珍惜靈礦靈藥的話,到了北地,吃穿用度還是得靠易靈寶。”
陳殊深谙有奶就是娘這一樸素道理,又親親熱熱地去叫易靈寶,易靈寶不為所動,她嚴肅地搖着頭,連帶着耳朵上的耳墜也像隻在她發絲間悅動的蝴蝶:“唉——陳殊,還是去找那位比我大方多了的姚姑娘吧。”
那邊還在打鬧,沉昭推開門,看着難得平靜下來的冰原,說:“事不宜遲,趕緊走吧。”
“你真要去?”言國皇宮,身處高位的女人端着金杯啜飲,看着跪着的人,啟唇問。
“陛下之計耽誤不得,容許雖然對陛下忠心耿耿,但到底身有殘缺,一着不慎隻怕滿盤皆輸。”與鳳椅上的女人有三四分相似的年輕男人伏地叩首,寬大的袖随着他的動作展開,鋪在地上。
女人伸出纖細柔軟的指尖,勾着空氣中兩根薄如蟬翼的細絲,用那根細絲将匍匐在她鳳椅下的年輕人扶起,溫聲道:“皇弟,你我是血脈親人,你又何必如此拘謹,平白與我生分了許多。”
說是扶起,不過是委婉許多的說法,絲線雖然細,卻極其堅韌,纏繞在年輕人雙臂上,生生将他提起來。那力道,幾乎要将他皮膚勒出血珠。
年輕人隻字未提那密密麻麻的疼痛,隻恭謹道:“皇姐愛重,臣弟卻不能壞了規矩。”
女人哼笑一聲,說:“去吧,傳送陣法已經準備好了。”
年輕人離開以後,一雙手輕輕搭在了女人的肩膀上。
“放肆。”女人懶洋洋地扯了扯線,一隻木偶被她從鳳椅後的陰影中扯出來。
見到這幅尊容,女人丢開酒杯,杯中的液體傾灑在地,又順着台階流淌下去。她提着那根連接着木偶後背的線,道:“既然他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跟過去?”
“公主,我不放心他。”木偶動了動腦袋,發出聲音。
“他又不敢做什麼。”即便是被稱作已經許久無人敢提及的公主,女人也沒有動怒,她道:“你不是學他,總被罵僞善麼?”
她意味不明地笑起來,說:“我的好弟弟,才是真正的僞善啊。他讀了那麼多的聖賢書,到最後,連拆穿他惡貫滿盈的姐姐都不敢。”
木偶啪嗒掉到地上,又有人從陰影中走出來,跪在女人身前。
女人揮手張開一道金色的傳信,看完上面的消息以後,才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說:“省着點用吧,别的阿貓阿狗也就罷了,給你修身體的材料不好找。”
“公主見到他,總是不高興。”那人用臉貼上女人的手,輕聲道。
溫熱的肌膚貼過來時,總能給她帶來幾分屬于人的溫度。女人咳嗽幾聲,問他:“又吞了什麼東西?”
知道自己瞞不過,那人停下了動作,老老實實道:“鳳血石。”
女人被他坦誠的話氣笑了,她道:“鳳血石你也敢吃?真出事了拿多少人都填不上這個窟窿。”
那可是鳳凰一族的血,哪怕已經過了數百年,其中的精火依舊灼熱。
“可是公主,你好冷。”他想像以前那樣讓她暖和起來,可他已經變得和她一樣冷了。隻有服下有着極端濃郁的火靈氣的奇物,才能改變他的體溫。
女人垂眸看他,他又開始将臉和脖子貼在她冰冷的手上,一如她曾經落魄的許多年。在很久以前,她還是一個落魄的,被囚禁于鄉野之中的病弱公主時,他便已經學會用自己的身體為她帶來一分熨帖。
真是不堪回首的往昔啊。
她捏住面前人的下巴,眼睫下的瞳孔漆黑如同點墨,她呼出一口冰冷的氣,嘴邊勾出弧度:“你後悔了嗎?小六?”
被她叫做小六的人呆了一瞬,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這個飽含殺意的問題,而是直起了身子,用臉輕輕貼了貼她的臉。
“隻要公主能高興,我怎麼樣都沒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