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昭看向沒動的易靈寶，平靜道：“易靈寶，修士與凡人都會死，大家最終都會化為一抔黃土，其實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易靈寶雙手抱着胸，一不願意搭理沉昭的模樣。

沉昭言盡于此，她也做不到強拉着易靈寶讓她認同自己的觀念，如果她還是不願意稍微改變看法甚至想要停止合作的話，也沒辦法。

重新上路以後，易靈寶跟上了她們，不過隻是遠遠綴在後面，回頭望過去，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陳殊自以為是自己害得她倆合作破裂，跟在沉昭身邊，大氣也不敢出。

但是性格到底活潑，沉昭也沒有綁着她的手腳不讓她亂動，眼神亂飛的時候，她才發現，謝空妄貼在沉昭背上，臉色還是很差，嘴唇幹裂發白，眼睛卻是水亮的。

陳殊一怔，印象中幾次與謝空妄的對視，對方的眼睛有這樣顧盼生輝嗎？

怎麼形容這種感覺？謝空妄就像一幅畫，往日美則美矣，卻少人氣，而現在有人在畫上再添一筆，點出了他的眼睛，畫上的人便活了過來，明珠生光。

沉昭咳嗽一聲，隻覺得自己體内濁氣有些躁動，但是她摸不準這躁動的來源，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吸引它們？

走走停停了兩三日，終于看到了人的活動蹤迹。

沉昭停在木屋外，陳殊發出她沒有說出口的感歎：“好新啊。”

同為停駐點，南城的那個木屋破到讓人擔心它會不會突然塌下去，而眼前這個看上去安全多了。

沉昭推開門，屋内已經有一對男女了，正圍在炭爐邊取暖。聽到聲音，兩人齊齊轉過頭，看向沉昭。

沉昭溫和一笑，走進房中，說：“風寒雪重，我們也是來避雪的，兩位不用擔心。”

男人打量了一眼沉昭，身子挪了挪，給她讓了個位置。

沉昭将謝空妄與陳殊帶進來，才去問男人：“大哥，從這裡走多久才能到北城？”

搭話期間，一直沒說話的女人将自己身側的背簍往自己懷中拽了拽。

沉昭為他們無由來的戒備而心生疑惑，男人道：“約摸還有半日。”

“這幾日，城中是不是來了許多修士？”沉昭打聽。

男人臉上蒙上一層陰雲，冷哼一聲：“可不，說的是修士，我看叫土匪才對呢。”他吐出一句牢騷便不再開口，站起身拉着女人就要離開。

沉昭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思索着道：“他們找出來的寶物被奪走了？”

陳殊跟着她的問題一起思考，道：“光天化日之下，不至于吧。”

這還在沈國境内呢，真有修士敢這樣發瘋？

自己瞎猜測不如親眼去見識一番，等謝空妄臉色好看了些，她當機立斷道：“去北城看看。”

幾人于是又一起離開。

剛走沒多遠，還真讓她們撞見了。

正是在停駐點見過的那對男女，他們被兩三持劍的人堵在路口，為首的那人一臉輕狂，提着背簍一看，驚呼了一聲：“嚯，不得了，水冰。”

男人護在女人前面，緊緊攥着拳頭，怒道：“那是我妹子找到的，你們憑什麼搶？”

“憑什麼，自然憑我們一隻手就能按死你們。”潑皮一樣的修士嘻嘻道，他看見男人身後女人通紅的眼眶，啧啧搖頭，道：“瞧瞧瞧瞧，還不服氣，對不起嘛好姐姐，但是這東西現在就在我手上，你再瞪我也沒用。”

他還要說些激怒人的話，黑光一閃，他拿着背簍的手便不自然地垂了下去，掉下去的背簍被一隻手撈起，修士後知後覺地感到痛楚，發出一聲慘叫：“誰！”

沉昭左手勾着那個背簍，九寸心橫在他們面前，冷若冰霜的臉上帶着譏諷：“你也配知道我的姓名？”

那修士忌憚地看了一眼沉昭，憋住氣，笑起來：“是小人沒眼界，還請仙子放小的一馬。”他忍着痛對沉昭好一通作揖讨饒，對身後幾人打了個眼色，那幾個人扶着他正欲走。

“站着。”沉昭道：“把身上的寶貝都交出來。”

衣服都差點被沉昭切碎留下來以後，幾個人慘白着臉跌跌撞撞跑了。

陳殊看着幾人沒影了才過來，地上随意丢着碎銀子和幾個玉盒，沉昭正一個個拆開玉盒看裡面裝着的東西，她感慨道：“好窮啊。”

沉昭沒檢查出來其他的天材地寶，挑了幾塊小顆的碎銀，對沒得到吩咐不敢離開候在一旁的兩人道：“地上的東西，你們帶走吧。”

男人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沉昭，見她表情不是作弄，推了推身後的女人。

女人不敢拿沉昭面前的東西，隻敢将她的背簍拖回來，沉昭看着她的動作，說：“背簍不要了。”

女人動作僵硬了一瞬，又聽到沉昭道：“用玉盒裝起來，藏在身上再回北城，那幾個人可能會蹲你們。”

女人伸出手，取了一個玉盒，從背簍中捧出一塊邊緣凝固，中央卻是流動的水的奇異物件。

陳殊小聲驚呼了一下，眼神發亮：“好神奇啊。”

沉昭淡淡看着女人的動作，問：“最近很多這種人嗎？”

女人瑟縮着，道：“嗯。”她低聲咳嗽一聲，說：“都是在城外。”

都是一些築基的修士，修為一般，言行舉止卻這樣張狂放肆，不像是為了奪寶，倒像是在試探什麼。

試探沈玄嗎？他們背後的勢力又是誰？言國？天一宗？

心中鎖定了懷疑人後，沉昭道：“回城的時候，衣服弄得髒亂一點，這塊水冰，近期不要交出去。”

陳殊好心地收拾了碎銀和玉盒放在女人面前，動作輕柔地拍了拍明顯有些驚悸的女人，說：“不用怕姚沉啦，她人很好的。”

沉昭已經隐約可以看見高聳的城牆，收起刀，道：“走吧，我們先進城，”

陳殊“嗳”了一聲，對女人笑眯眯地揮了揮手，蹦蹦跳跳地跟上了已經往北城而去的沉昭和跟在她身後的謝空妄。

女人這才敢擡起頭，凝望着一行人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