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裡炎真微微僵在那裡。
他擡頭觀察坐在對面的雙麻花女警。對方仍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仿佛上句話不過是禮貌性随口一提。
“我沒事。”他搖頭。
九合田麻美見他沒意見,繼續話題:“我聽後來的警察說,他們是目擊到極/道的犯罪現場。雖然沒有被立刻滅口,但對方追到了家裡。”
“那天我恰好不在。我父母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早些時候讓兩位哥哥姐姐帶我去杯戶公園玩。我們三個回來時,就看到一群拿着刀的黑衣男人擠在家門口。”
“我對當時場面的記憶很模糊。溫樹哥捂着我的眼睛,帶我藏在遠一點的地方,夏樹姐往那群極/道的方向去。”
說到這裡,九合田麻美話語一頓,少見地開玩笑:“可能都殺了吧。”
古裡炎真嘴角抽搐:“這種時候可以不用講黑色幽默的。”
講故事的前輩喝了口蜂蜜水潤嗓子。
“我被他們救下來了。但我家沒有其他親戚,他們擔心我之後的生活,就讓我一直住在夏樹姐的公寓。我那時候年紀不大,一門心思認定他們是英雄。啊,其實我的推測是很有有理有據的。夏樹姐的父親之前也是公安的人,她公寓裡甚至還放着一枚裱在相框裡的朝日影。”
“那時候他們都是高三生,升學壓力大,沒辦法很好地照顧到我,或者說,沒辦法時刻注意到我。有次夏樹姐去品川據點的時候——”
“被我跟蹤了。”
古裡炎真:!
“您那時候才11歲吧!”
“是的哦,天賦異禀,”九合田麻美學着加賀美夏樹那樣試着挑了下眉毛,“我之前就發現,他們兩個偶爾會表現出像‘一個組織的人’這樣的狀态。我以為是正義夥伴集合體,就悄悄跟上去,想見一下英雄們的首領。”
“然後您成功進去了嗎......”
“進去了。直到電梯關門她才發現我。”
古裡炎真已經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好了。
他記着裡世界中确實有不少具備這樣才能的人。這些天才們覺醒火炎後通常是霧屬性或雨屬性,在适度的潛力開發後能在一定程度上幹擾人的認知,或是降低人的防備。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九合田麻美說,“然後我就被現在日本分部的總長抓到,測試的時候表現出了不錯的狙擊潛力,接着招進彭格列。總長可沒有什麼保護小孩子心靈的想法。那位阿姨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夏樹姐有反對過,但架不住我自己很有興趣。”
“有實力是一件好事,能保護自己,也能在之後的某一天複仇。”她說這句話時神色一如往常。
“您成功了嗎?”古裡炎真問。
九合田麻美聳肩。古裡炎真從她周身的氣質中感覺到了明顯的輕松。
“當然。”
“就在一周前,我端着狙擊槍,把那群人的混蛋老大一槍爆頭了。他的名字好像是小笠原繁吧,我隻在之後的任務報告裡看其他人寫過。”
“那家夥當時帶手下殺害了幾位人質,還進行大範圍引/爆、襲/警。拿到指揮官允許擊斃的權限後,我搶在同事們前面第一個開槍。”
“這算是公報私仇?不過不重要。”
雙麻花女警換回一側手心托腮的姿勢:“我覺得,我真的應該向你道歉。”
“剛才我說起小時候的事,很多次都能感覺你情緒不太對。或許我的經曆讓你想起不太開心的過去。”
“有什麼感想,或者需要互舔傷口的創傷交流,随時可以找我。包括現在。”
古裡炎真微微低頭沉默。
他掩蓋情緒的能力還是不合格。
九合田麻美沒猜錯,他們兩人的兒時經曆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家人被黑/手/黨殺害,表現出超越普通人的實力,之後也一直想要複仇等。
不同的是,這個女孩之後的人生有他人善意的引導,讓她能很快從獨自掙紮的夢魇中走出來,甚至養成堅強勇敢、情緒穩定的好性格。
古裡炎真不同。他走了太多彎路,使他大多數時候都溫吞陰沉、甚至極度自卑。他會不停質疑自己做的每個決定是否正确,花大量時間在這些冗餘的思慮上。
他想起沢田綱吉對他說過一句話。尚且年幼的彭格列十代目說,古裡炎真很像裡包恩到來前的沢田綱吉——獨自掙紮、缺乏勇氣、邁步不前。
九合田麻美在低谷時被兩位公安警官帶出來,沢田綱吉也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家庭教師裡包恩。
唯獨古裡炎真不是。他身邊的人,艾黛爾海特和西蒙家族其他成員,大家全都是被抛棄在後面的孩子。他們在陰影中用效果很差的方法報團取暖。這種劣勢導緻古裡炎真在精神和思維上的力量比兩位幸運兒差得多。
九合田麻美是位非常好的同齡人榜樣,而他也期待自己做出這樣的改變......所以到底是誰安排他們認識的,綱吉君嗎。可最早哈利說,前輩們都是基于興趣才同意提供指導的......吧?
古裡炎真内心挂上痛苦面具。與此同時,他也産生些隐秘的喜悅。
還好,他的落跑早在十四歲那年就結束了。之後的古裡炎真也成功加入幸運兒行列。
帶他從低谷中出來、又鼓勵他一直向前的人,正是沢田綱吉。
如果與經曆相似的同齡人進行交流也是人生指導課程一部分的話,他會努力不辜負綱吉君期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