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手,修長的指尖慢慢抹去頰邊血痕,方才沾染血污的臉變得白淨,沒有一絲傷口,漂亮绮麗,不染纖塵。
……好家夥,血不是你的啊哥們。
栗酥輕扯嘴角,該不會是她要死了吧。
濺起半身的血,是魔妖的、是媚鬼的、是任何路過的倒黴鬼們,總之,不是他的。
她垂下眼眸,躲避鏡中人的視線。
魅妖和熊有沒有相似性?她裝死有用嗎?
“你認識他們。”
少年盯着她摁在鏡面上的手。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許久沒有說過話,不太自然。
“誰?”
栗酥背貼岩壁,謹慎開口:“你說誰,我不認識誰,我就過來避雨,路過,誰都沒看見,也沒聽見,雨停了我就走,啊不是雨不停我也走。”
“……”
少年又問:“你來找魅妖。”
栗酥試探性地回答:“嗯……”
少年薄薄的唇立刻抿緊,臉色冷了。
栗酥求生欲上線:“魅妖人均心善絕世大美人,你很漂亮,誇贊,真心的,沒有任何其他意思,不包含任何歧視的真誠贊美,你比我長姐還漂亮,你可能不認識她,但她卻是頭頂上挂着蒼溟美人什麼頭銜,你完全……”
她一緊張就容易蹦出胡話,自己也不記得什麼意思。
少年臉色越來越黑,栗酥硬生生被看得閉嘴了。
岩壁涼水滴落到她手背,栗酥不着痕迹往後退一步,“……那我先走了,祝你前程似錦,花開富貴,生龍活虎,吃好喝好。”
他看着她雙腿顫抖,緊張着步步往後退。
忽然一揚手,丢來一件東西。
少年勾唇:“送你了。”
空一道優美的抛物線,黑色糊狀物咕噜咕噜滾過來。
栗酥心髒砰砰跳,視線下移。
捏成一團的臉皮,勉強看得出鼻子和嘴,上面還糊着一個眼珠子,另一個落到鼻子位上。
腹腔立刻湧上陣陣惡心,強忍作嘔欲望,栗酥倉皇逃跑,腳邊撞到盈盈微波,水紋幻象裂開道縫,很快蔓延到整個鏡面,結界一瞬間龜裂,轟然炸開。
栗酥跌坐地上,幻象徹底消失後,洞穴裡真實景象。
少年腳邊,躺着十來具淋淋鮮血的屍體。
橫七豎八,遍體鱗傷,擰斷的脖子屍首分離,臉上空洞的黑眼,濃稠發黑的血色從臉上窟窿裡流出,難聞的血腥氣散漫。
彼時的栗酥,沒覺醒記憶,普普通通少女。
天真無邪,清澈懵懂。
“我……”
栗酥張了張口,“我……卧槽死人了啊啊啊!”
兩眼一閉,栗酥直挺挺倒下。
……
醒來後,栗酥抱着娘親嗷嗷大哭。
麗娘凍出瘡的手輕拍她的背,柔聲安慰,“夢魇罷了,都以為你去哪兒玩了,晚膳後見你還在睡,特意不點燈怕鬧醒你,怎麼哭哭啼啼的。”
“金梵神庇佑,世道太平,萬民樂業,哪來的黑衣連環殺人犯,名偵探O南案發現場,人性淪喪道德缺失……”
麗娘有些苦惱,總聽不懂女兒在說什麼。
“魅妖,是魅妖,司家帶來的魅妖大屠殺。”
麗娘輕輕撥開栗酥汗濕貼臉的長發,“你啊,功課還得認真學,回頭你爹又說你,魅妖心腸比菩薩都軟,刀都不敢提,如何殺得了人?”
“不過是沒靈脈的可憐人,能長到十五的都是少數,你怕是魇着了,金梵神保佑,祛除我兒驚恐,保佑她平平安安……”
麗娘絮絮叨叨講了很多,話題很快扯到她不好好修行,以後出家門進宗門就被人欺負,未來婆家嫌棄,一天三餐連頓膳食都沒有,隻能哭唧唧回娘家雲雲。
栗酥聽着聽着就睡過去了。
翌日一早,她摸回後山,遠遠地找了個隐蔽的地兒守望洞穴。
經常犯罪的朋友們都知道,案發現場對犯罪分子有蜜汁吸引力。
栗酥從早守到晚,也沒守到犯罪分子二次突擊。
山風交織輕霧,枝葉染着雨水澤潤瑩光。
雨水潤澤,空氣清新,草葉比平常長得更旺盛,靈氣滋養富足。
昨日之事如同恍惚一場夢。
栗酥下山,鬼鬼祟祟回家,昨天缺席家宴,長姐一定提着小皮鞭要來找她算賬。
左右沒看見人,一問才得知,長姐跟着父親去了司家。
昨日,司家二少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