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皇子滿臉鄙夷,顯然不相信:“你又騙小孩!”
“我……”
就在這時,營帳裡突然傳來一聲厲呵:“外面何人?”
元汐一驚,下意識推了十皇子一把,自己則迅速躲到一旁。
十皇子被推的一個踉跄,往前撲了幾步,擡頭就和滿臉兇巴巴的掀簾出來,正準備抓“刺客”的王順打了個照面。
王順看清是十皇子後,舉起拂塵的手僵在半空,眼珠子瞪的像銅鈴,臉上頓時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尖着嗓子說道:“我的小殿下呀,您這唱的哪出兒戲?您是不是擔心皇上跟謝中堂,急得找錯地兒啦?快請進,皇上剛剛還在念叨您呢!”
十皇子心裡那叫一個氣,偷偷回頭,就看見罪魁禍首蹲在另一個營帳後,對着他又是“噓”又是雙手合十求饒道歉的模樣。
他心裡又氣又惱,可又不能出賣朋友,隻好滿心憋屈,一步一挪不大情願的跟着王順進了營帳。
-
元汐蹲在營帳後,雙腿早就麻得沒了知覺,手腳也被寒風吹得冰涼。可她大氣也不敢出一下,隻能眼巴巴的盯着那營帳的門。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看到裡面的人陸續走了出來。
元汐的心猛地一緊,趕緊又往更隐蔽的地方縮了縮,直到一行人徹底離開,周圍沒了動靜,才小心翼翼的再次探頭看向謝鶴安的營帳。
營帳内,一片靜谧,燭火微弱的光芒在帳内搖曳,一隻火盆被安置在中央,炭火燒得正旺,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
謝鶴安安靜的躺在榻上,正閉目休息,臉色有些蒼白,聽見外面細微的掀簾的動靜,眼皮微微顫動,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一絲若有似無的氣息,那氣息很輕,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謝鶴安的動作瞬間頓住,原本要睜開的眼睛又無聲阖上,隻是放置在被子上的雙手微微收緊。
元汐輕手輕腳的先開營帳的布簾,貓着腰飛快掃視一圈,見裡面沒一個人,這才長舒一口氣,目光一轉,看到了躺在榻上的謝鶴安。
帳内彌漫着濃烈的藥味,還摻雜着一絲絲殘留的血腥味,鑽進了她的鼻腔。
謝鶴安雙眼緊閉,長長倒睫毛在蒼白如紙的臉頰上投下淺淺陰影,那向來束的一絲不苟的發髻此刻松散開來,幾縷發絲淩亂的垂落在毫無血色的薄唇旁,透着幾分病弱。
上半身裸露着,皮膚冷白,肌肉線條流暢緊實的胸膛上裹着層層紗布,滲透出絲絲血漬,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元汐鼻子一酸,眼眶瞬間紅了。
她不明白,皇上導緻謝家敗落,謝鶴安卻肯舍命去救皇上……
元汐連忙環顧四周,看到榻邊的小桌上,一盞藥碗已經見了底,碗底還冒着熱氣,碗底藥汁表面漂浮着些許藥渣。
被子則被放在角落裡。
元汐雙手微微顫抖着扯開被子,一點點的展開,動作輕柔的深怕稍一用力,就會驚擾到他。
就在她微微俯身,要将被子輕輕蓋在謝鶴安身上時,謝鶴安緊閉着的雙眸竟緩緩睜開。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元汐猝不及防,整個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大腦一片空白。
謝鶴安的雙眸漆黑如夜,幽深的看不見底,長長的睫毛輕顫着。
她忽然發現,他的眼角似乎還有顆淺淡的淚痣,豔的有些驚人。
待反應過來後,元汐手下意識一松,被子掉落下來,轉身拔腿就跑。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悶哼。
這聲悶哼像一道緊箍咒,讓她生生止住了腳步。
元汐定在原地,心髒在胸腔裡瘋狂的跳動,好半晌,才有些機械似的慢慢轉過身,看見謝鶴安眉頭緊皺,動作間似乎牽扯到了傷口,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他正艱難的擡手,想要掀開壓在身上的被子,虛弱又無力。
元汐見狀,吓得快步沖過去,聲音裡帶着幾分慌張:“别别别,我幫你!”
元汐快步來到謝鶴安身旁,動作極輕的将被子從他身上移開,可就在她的手要離開被子的瞬間,一隻略顯冰涼的手突然伸了過來,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元汐驚得瞪大了眼睛,慌張無措的擡眸,隻見謝鶴安蒼白着臉 ,氣息微弱,卻強撐着凝視着她,漆黑的眼眸裡此刻竟滿是脆弱跟無助,低聲喃喃:“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