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盤膝而坐,閉眼維持打坐的姿勢靜下心。
夜風蕭瑟,吹打在窗上,陸元昭心緒漸漸平複,一切就看明日。
陸元昭難以入睡,蘇清鸢更是一夜未眠。
蘭妃生産的哀嚎聲響徹醉竹殿,殿内的三人面色凝重,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讓人心中更加煎熬。
直到破曉時分,才響起嬰兒“哇哇”的哭聲。
皇帝上前,幾位穩婆抱着孩子下跪賀喜,“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蘭妃娘娘生了個小皇子呢!”
皇帝将孩子抱過,“蘭妃如何了?”
“蘭妃娘娘生産雖有不順,好在年輕,底子好,多調理些時日便無礙了。”太醫已把過脈,向皇帝禀道。
蘇清鸢想進去瞧瞧蘭妃,被端和公主攔下。
“剛生産完,還是先讓她歇息,你也守了一夜了,去睡一會兒。”
蘇清鸢搖頭,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皇上,快到早朝時辰了。”皇帝身旁的内侍公公提示道。
皇帝颔首,将小皇子交給宮裡的奶娘,囑咐幾句照顧好蘭妃和小皇子後就先離開了。
他是皇上,還需上朝處理政務。
蘇清鸢呆站一會兒,守了一夜的代價便是她的黑眼圈極明顯。
她不欲繼續呆在醉竹殿,輕輕的,半揭簾子遠遠注視蘭妃一眼,見她呼吸平穩也就放了心。
“姑姑,我便不叨擾了,幫我照顧好姐姐。”
端和公主了然應下。
秋蓮跟在蘇清鸢身後離開醉竹殿,前行時,瞧見蘇清鸢憔悴的臉色。
“小夫人,您别擔心,娘娘是個有福氣的,過段日子身子就能養好。”
明知她這是安慰話,蘇清鸢卻暗暗反駁,她若是有福氣就不會進宮了。
蘭妃生産前交代遺言的畫面曆曆在目,蘇清鸢轉身問:“世子派來的暗衛是不是歸我管轄?”
“自然。”
“秋蓮,你有他的信物可命暗衛,去讓那些暗衛保護蘭妃。”
“小夫人,不可啊,您忘了這是世子專門調撥給您保護您的安全……”
“既給了我便是我的,我要他們去護蘭妃,秋蓮,求求你,幫幫我,好嗎?”
“秋蓮不能答應您,此事需得請示世子,蘭妃娘娘在宮中,自有宮中侍衛守着,您又何必……”
“可她是我姐姐!”蘇清鸢不甘喝道,她眼角含淚,“蘇家案子有冤,設計陷害之人還未清楚,我不放心她一人留在這兒,我答應你,今後遇事絕不出頭,無論碰上何人,打不過就跑,絕對小心行事,好嗎?”
“小夫人,您别哭啊,您哭的秋蓮也難受。”秋蓮心疼的擡手拭去她臉頰兩行清淚,“罷了,此事秋蓮應允,但您千萬記得您的話。”
蘇清鸢重重點頭:“我會的。”
秋蓮頓了半晌,她從腰間拿出一個短小的袖劍,往蘇清鸢胳膊上綁,這才稍稍放心。
做好這些,秋蓮才從懷裡拿出短笛,輕輕吹了幾下,便做好交代。
“這便好了?”
“小夫人有所不知,音律也可傳遞消息。”
原是如此。
“事已辦好,我們出宮。”
待放松下來,蘇清鸢眨眨眼。
她才發覺眼睛酸澀,一夜未眠使得眼角的黑眼圈都冒了出來。
腦子暈暈的,她真想此刻就往榻上一躺,睡個天昏地暗。
“小夫人這般急,何不在公主的殿内歇息,回府又不急于一時。”
蘇清鸢搖頭發笑:“這你就不懂了,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草窩。”
秋蓮打了個哈欠,她跟着蘇清鸢在醉竹殿熬了一晚,眼皮上下打架。
蘇清鸢瞅見她即将要倒下的身子,舉起手拽着她一路往宮門走去。
兩人上了馬車昏昏欲睡,蘇清鸢閉目養神。
車夫等她們坐穩後駕馬,馬車晃悠着從宮門離開,此時天還蒙蒙亮,街上沒什麼人,蘇清鸢想扒開簾子瞧一眼。
忽的,馬車驟停。
秋蓮剛入夢就被驚醒,她揉揉惺忪的眼,“嗯?怎麼了?”
蘇清鸢拍拍她,讓她坐着,她曲步上前準備掀開車簾看,眼前突冒寒光。
這下兩人瞌睡全無,不敢松懈。
一柄利刃直直透過車簾射來。
秋蓮反應極快,拉住蘇清鸢側身移開。
她眯眼,迅速抽出手裡的劍,往前一沖再不見身影。
蘇清鸢趕忙掀開車簾,秋蓮已不見蹤影,隻見駕車的車夫脖頸處鮮血直流。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全身發冷,眼中驚懼,嘴角張了張,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吓得她緊緊閉眼,做好心理建設後,再睜開,她鼓起勇氣,顫顫巍巍伸手探車夫的鼻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