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晚伽怔怔地看着身下艱難動作的上蘭長老,他想,應南楓不會殺了他。
因為應南楓的結局早就被注定,當整個界域隻有他一個通過時,他就知道應南楓的命永遠地留在這個界域裡。
蕭晚伽隻是沒料到,他會重新回到這個界域,然後以另一種身份闖關。
“死人不需要知道。”蕭晚伽冷淡地回道。他手一擰,上蘭長老的脖子被折到一個詭異的弧度。
他另一手一勾,一柄長劍憑空而出。那劍是把桃木劍,邊緣被削得鋒利極了,上面浮着一層淡淡的光。
而這把桃木劍的劍鋒,就正對着上蘭長老的心口。
蕭晚伽雙目一凝,對劍下了個指示。
劍直直朝目标刺去!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劍勢被另一道氣流給打偏了。蕭晚伽偏過頭去,隻見應南楓手上撚了一把竹葉,從竹林中走出,又擲出了一枚竹葉。
竹葉有破風之勢,卷着月光直沖蕭晚伽的手去。隻一刹那,被上蘭長老抓破的手就被一片竹葉貫穿。
啪嗒。
那把桃木劍掉在地上,上面也飄了片暗綠竹葉。
月亮被雲遮住,陰風襲來,兩人相視,一時無人開口說話。
上蘭長老脫了力,癱倒在地上,看樣子已經被蕭晚伽給殺了。
“似乎我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應南楓挽着袖子,并不着急幹架。隻是說道,“看來你演技太差,你師尊一眼就看出你是個冒牌貨了。”
蕭晚伽深吸一口氣,從桌子上下來,一把拔去了嵌在手心的葉片。
竹葉從手掌心出來的那刻也抽出了蕭晚伽的血,那麼一股,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線。
“他自欺欺人罷了。”蕭晚伽自嘲一聲,比起上蘭長老,顯然他的關注度還是在應南楓身上,“沒好生休息麼,聽說你被柱子撞了。抱歉,沒時間去看你。”
“看來那電球還無法耐你何。”應南楓卻道,“我對你這般冷血,你還來關心我?莫不是誰雇你來殺我。”
這話問過一遍了……
“我不是來殺你的。”蕭晚伽道,“我有我的任務,目前你并不在我的任務裡。”
“和我說了兩回抱歉了,心意我領了。不過我得要還你一個抱歉。”應南楓手中畫符,分心和蕭晚伽說。
蕭晚伽一愣,回過神來道:“我不需要你和我說抱歉。”
他對應南楓搖手,掌心的血洞暴露無遺。但他不在乎,仿佛這傷痛并不在他身上似的。
就是可惜,這傷他不在乎,應南楓也沒替他在乎。
“我是抱歉——”應南楓眼疾手快地對蕭晚伽擲出數道符咒,手指咬破血,沖向蕭晚伽,圍着人畫了個圈,雙手合十催動陣法。他盯着蕭晚伽,說道,“目前你在我的任務裡。”
蕭晚伽沒有束手就擒,他後腳一蹬,整個人騰空躍起,脫離陣法後反手一道樹藤要給應南楓捆了。
樹藤擦着風打來,被應南楓一躲,重重地打在地上,拍出灰塵和雜草。
應南楓抓住樹藤,手上生火。紅色如血般的火順着樹藤一路往上,快要燒到蕭晚伽的手。
可蕭晚伽并沒有松手。
那隻手甚至是被竹葉貫穿的手。
蕭晚伽隻是借由樹藤把對面的應南楓抓住,然後拽着樹藤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應南楓腳步沒穩住,一擡頭,蕭晚伽已經挨着他的頭發絲了!
“你的劍呢?”蕭晚伽問道,“赤手空拳就殺人可不是個好選擇。”
劍劍劍,劍去接那個隻會跑步和輕功不會飛的燈否弦了!
應南楓咬牙,對蕭晚伽橫掃一腿。被躲過後,又扯着樹藤反制其身,猛地一拉,然後轉身揮過去一拳頭。
蕭晚伽擡起頭來,眼前閃過拳頭的殘影,他抓住藤蔓,以自己為圓心,把應南楓往外掃一圈。
藤蔓上還燒着火,所過之處,片草不留。
應南楓鞋底擦着草坪,手中暗器齊發,兩道往蕭晚伽那裡飛,一道隔斷那根樹藤。
失去拉力,他重心不穩,手掌撐地,磨出了小傷口。
應南楓改為雙手撐地,瞬間來了個後空翻,須夷,整個人穩穩當當地站在竹枝上。
“你認識我。”應南楓肯定道,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同樣扔掉樹藤背手而立的蕭晚伽,特意強調了一遍,“你熟悉我的招數,我們曾經絕對認識。”
“是啊。”在應南楓的視線下,他的神情顯然被盡收眼底。隻不過蕭晚伽早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心情自然不會有很大的波動。他歪了下頭,心底竟是一塊重石落下,“我們認識。”
“但如今我卻忘了你。”應南楓心跳得有點快,他迫于知曉自己的身世,相比于蕭晚伽,他才是暴露的那一個。應南楓斷斷續續地吸了口氣,“十八歲之前的記憶我都沒有,如果我們認識,你為何不一早就和我說?”
“因為沒必要。”蕭晚伽說,他沐浴在新出的月光下,深邃的眼睛被眼簾壓着,薄薄的嘴唇說出應南楓不喜歡的話,“我們認識,還不如不認識;我們相遇,還不如不相遇。我在想你究竟是如何猜出來的,你給我施加的那個電球倒是提點了我一點。電流貫身,我都清醒了不少。”
蕭晚伽說:“和我們初見時我那身奇怪的裝扮沒關系,是我有問題。是我心裡想着要離你遠些,結果越挨得越來越近。”
明明不再打算和這個界域裡的應南楓再有交集,為何應南楓還是找上門來了?
問題在他。
應南楓不記得他很正常,是他無法逼迫自己不去注意這個已經死去的人。
蕭晚伽很想問一句:你已經成為這個界域裡的NPC了嗎?
但很快,他又推翻這個想法。
這世間就是個巨大的莫比烏斯環,沒有源頭也沒有盡頭。他一直朝前走,走着走着,被他決心抛下的人卻在他前面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