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裡,汗津津的掌心中攥着提前準備好的禮物:一隻刻了岸邊露伴名字的鋼筆。
辻彩笑話她幹脆告白算了……她的确沒有這個想法,但至少她想鼓起勇氣,當面對他說一聲“生日快樂”。
但是,當與那雙翠綠的眼睛對上視線的時候,腦海裡隻剩一片空白。
她像是又回到了那個陰暗的小巷子,眼中隻能看見他、他的光芒。她還是沒有勇氣和他對話。那冷然的目光直直地将她剖開,陰暗懦弱的自己便無所遁形。
一如既往的,她憎恨毫無勇氣的自己。
空氣在他的注視中結冰了,白石彌希在逐漸蔓延起來的寒意中打了個寒顫。
他已經不耐煩了。
下一秒就是——
“沒事的話我就走了。”
“……”
注視着他、凝望着他,直到今天,是因為少年有如太陽般耀眼的勇氣和率直。
那是身為“影子”的自己也想要觸及的光芒,隻要一點點就夠了——
“我、我想問……學長你,呃。馬上就要畢業了不是嗎?”
“畢業?”岸邊露伴微微皺起眉頭:“這不是明年的事嗎?”
借來的那一點點勇氣已經如泡沫般消融了。
清醒過來,意識到已經離題千裡的白石彌希欲哭無淚,但也隻能硬着頭皮聊下去。
“那個、不是。我的意思是,呃,未來、學長有什麼打算嗎?”
他的眉頭舒展了些:“你還隻是高一吧?”
——他竟然還記得她的年級!
完全不指望岸邊露伴對自己能有什麼印象的白石彌希驚喜地點頭。
“從高一開始考慮畢業後的未來。你規劃得還挺早的啊。但隻參考我的意見的話,大概對你沒什麼幫助……啊,說了這麼多,還沒回答你的問題。在畢業之後,我打算進修繪畫技巧,做一個漫畫家。”
岸邊露伴的回答一點都不讓她感到驚訝。
或者說,這才是白石彌希心中的岸邊露伴。
早早地明确了目标,并堅定地一步步前行。逐日的飛鳥向陽飛去,于是羽翼上也滿溢着光華。
她心中的太陽,也有自己的太陽啊。
岸邊露伴話題一轉:“那你呢?對畢業後的去向有什麼計劃嗎?”
話已至此,白石彌希也稍微鎮定下來,實話實說:“我……我打算畢業後繼續學業,目标是葡萄丘大學。”
“嗯?”岸邊露伴眼前一亮,略微前傾身體,感興趣地問道:“葡萄丘大學……杜王町的那個嗎?為什麼?”
隻有書本外的岸邊露伴知道舊時自己對此感興趣的原因。
葡萄丘大學坐落于s市外圍的杜王町,雖然無法和最頂尖的東大相比,在國立大學中也算數一數二、享有盛名。
而岸邊露伴本人正出生在這裡,在杜王町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盡管後來搬家了,他還是對這個象征着童年的地方懷有感情。
這也是他在多年以後,又重新回到這裡購買房産、長久生活的原因。
想必那時的自己,在聽到熟悉的名字後,一定也對白石彌希連帶着生出了些許好感。
隻是……
白石彌希想上葡萄丘大學的原因很簡單。
家裡隻有母親一人在職,他們無法負擔私立大學的學費。于是媽媽一邊掃過國立大學的排名,一邊充滿懷念地說:“我就是在葡萄丘大學,遇見的你爸爸啊。”
那是白石彌希所不知道的事。
她隻知道為了生下她,母親中斷學業,成為家庭主婦。然後在父親離開的那一天,獨自支撐起這個家。
家裡沒有成年男性,總有些事會更麻煩些。這時候的媽媽總是會說:“你爸爸真的很優秀,無論什麼事都能輕松做好。要是他在就好了。他在的話,這件事一定就能解決了吧。”
這是沒有照片記錄,隻存在于媽媽口中的父親。白石彌希又在心底,為早已忘記面容的父親畫像上添了一筆。
為了追尋父親的線索,也為了心懷遺憾的媽媽,她想……不,她必須去葡萄丘大學。
岸邊露伴認真地聽完白石彌希叙說自己的故事,然後微笑了起來。
他的五官輪廓鮮明,尤其那一雙有如冷玉般翠綠的眼睛,在與人對視時總是透着一股鋒銳的意氣。
此時,盡管他的嘴唇的确微微勾起,但他的眼睛毫無溫度,滿含輕蔑和冷淡,直直地看向白石彌希的眼底。
上一秒白石彌希還為能與他交流這麼長時間而心生雀躍,下一秒就如墜冰窖。
“——真是無聊的理由啊。”
岸邊露伴冷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