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溪語聽到自家娘親的話,反應迅速,當即讓人取來筆墨,就要動手往賬冊上寫。
鐘老夫人适時悠悠轉醒,鐵青着臉道:“不必,老身身子好得很,用不着什麼補丹!”
長公主語氣頗為遺憾:“這樣啊。”
鐘老夫人見狀火氣又上來了,怕自己真氣暈給她強行喂藥的機會,頓時讓人攙扶着自己起身就走,就是手裡的拐杖杵得極為用力,将地面敲得砰砰作響。
這一行人一走,屋内終于清淨了,就連空氣也流暢了不少。
鐘溪語卻看着賬本歎了口氣。
長公主饒有興緻地看向她:“怎麼了?”
鐘溪語挪了挪,湊到長公主跟前:“娘親,這賬上是全府的開支,即便一分為三,我們不還是虧了嘛。”
“以前也沒見你這麼小氣啊。”長公主好笑道。
鐘溪語扁扁嘴,義憤填膺道:“誰叫祖母這般偏心,還不知道以前他們怎麼欺負爹爹呢!”
長公主捏了一塊糕點塞到她嘴裡:“你爹堂堂一個将軍沒欺負别人就不錯了。”
鐘溪語一邊嚼一邊哼哼:“這不一樣。往心裡紮刀子更疼。”
“這倒也是。”長公主頗為認同地點點頭,“不過便是如此,也夠他們兩房眼前一黑了,就當是花錢看個熱鬧吧。”
鐘溪語想了想:“萬一他們賴賬怎麼辦?”
長公主像是想到什麼,無端笑了一聲,意味深長道:“那看熱鬧的就不止我們了。”
長公主動作迅速,沒一會兒便讓人将賬單謄抄完,往大房和三房各送了一份。
長媳錢氏拿到賬單時簡直眼前一黑,覺得他們大房就是那條被殃及的池魚。
她夫君是庶子,要說同鐘老夫人有多親近還真不至于,就連那賬上的零星紙墨錢也是她看三房流水般花錢眼紅不過,這才以長子學業需要為由,同鐘老夫人求來的。
畢竟在二房斷了鐘府的開支之前,他們也從沒缺過銀錢,這咋窮的日子是真不好過。
如今她隻恨當日自己張了那嘴!
這賬上九成的都被三房得去了,憑什麼最後竟要他們大房買賬!
她要的那幾份紙墨撐死也不到百兩,如今卻給自己招來了幾千兩的債款,便是借印子錢也不是這麼個還法啊!
“大夫人,我家殿下說了,讓您盡快将這部分銀錢補上。”婢女傳完口信沒有多留,略一颔首便轉身離開。
錢氏咬着牙臉色幾經變化。
旁邊從小将她帶大的嬷嬷見狀寬慰道:“夫人不必想這麼多,便是欠着又何妨,都是自家的事,長公主還會拿到外頭說不成?”
錢氏卻并不樂觀:“你忘了之前那麼多人上門讨債的事了。”
那幾日,鐘府哪個人出門第一時間不是同人再三解釋,簡直将臉都丢盡了。
而且說實在的,她對二房并沒有什麼不滿,畢竟他們這些年吃人家的穿人家的,說句财神爺也不為過。雖然最初鐘府斷了開支時她确實有極大不滿,不過轉念一想,若是她遇上這樣連吃帶拿的還不念自己一句好的窮親戚,早得鬧分家了。
何況這次的事二房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雖然她貪小便宜,但她也不是拎不清。
嬷嬷也遲疑了:“難道真要将屋裡的東西拿去買嗎?”
錢氏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氣,起身正色道:“走,去找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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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遠丘回來時,許嬷嬷不知道得了哪個大聰明示意,候在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然而鐘遠丘急着往他們的院子趕,連餘光都沒往旁邊掃一分。
阿冉身體剛好,如今臨時換了個住處,也不知道習不習慣。
眼見對方就這樣從自己身邊大步越過,許嬷嬷愣了下神,顯然沒料到自己就這樣被忽略了。
“二老爺!”許嬷嬷連忙出聲喚他,快步追上。
鐘遠丘扭頭看了她一眼,不認識,原本放慢的腳步重新提了上來,絲毫未停,随口道:“何事?”
“二老爺,有件事,老奴不知道該不該說。”
男子的步伐本就大,何況鐘遠丘還是習武之人,許嬷嬷一邊追一邊氣喘籲籲道,都顧不上語重心長了。
鐘遠丘:“那就别說了。”
許嬷嬷:“……?”
許嬷嬷一咬牙,接着說:“長公主殿下今日都将老夫人氣倒了。”
眼見鐘遠丘停下腳步,眉心緊蹙,許嬷嬷心下微松。
也是,媳婦還能越過親娘去。
下一刻見對方投來冷厲的視線:“我有沒有說過,殿下大病初愈,不要讓人來打擾?”
許嬷嬷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結舌道:“老、老夫人也隻是……”
在鐘遠丘漠然的注視下,她聲音一點點弱了下去,最終死死低下頭,臉色蒼白。
“回去問問母親,是不是忘了鐘府早年的光景。”鐘遠丘冷冷收回視線,說完徑直離開。
鐘遠丘回屋時,就看見長公主拿着一本書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翻着。
後者聽見動靜也沒擡頭:“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