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馮圖安沒去衙門,臨到中午才慢悠悠去,她前腳剛邁進去,就被圍住。
“查到了什麼?”
“有線索嗎?”
“怎麼這麼久回來?”
衆人七嘴八舌。
“先讓馮捕快吃飯。”李道從給馮圖安遞上筷子。
“劉家,不像看起來那般和睦。”馮圖安說兩個字停頓一下,故作深沉。
“你查到了什麼?”鐵炳問了又問。
“齊思君時常被丈夫毆打,劉家衆人非但不幫她,還火上澆油。”
“她還好嗎?”鐵炳臉上關切藏不住。
“怎麼可能好?婆媳不和,夫婿暴戾,齊思君夾着尾巴活呢!剛出月子的人就長時間抱孩子,孩子又哭個不停,齊思君憂思焦慮又束手無策!”
“還在哭?”劉勉很驚訝,“半個月前,就聽孩子哭個不停,我當時就跟劉大說要帶孩子看大夫,他怎麼回事啊!”
“孩子嗓子都哭啞了,有幾次我都以為他要過去了,我想了解孩子情況來着,可劉家人在,齊思君根本就不敢跟我搭話,齊思君要被劉家人吃幹淨咯!”馮圖安添油加醋。
“劉大我可以解決!明日我請他出來喝酒,他嗜酒如命,一定會來!”鐵炳急切道。
“劉二一家交給我,他們想入竹山書院求過我多次,明日我召集所有想入竹山書院的孩子,以縣丞的身份帶他們拜訪徐夫子。”宋式玉眉頭緊皺。
“明天我約劉大哥下棋。”周大友也出力。
“還剩劉阿婆。”馮圖安環視一周,還剩莫莫。
“劉阿婆交給我!”聽說馮圖安回來,莫莫急匆匆趕來。
“喲,你們跟劉家人挺熟啊。”李道從皮笑肉不笑,看得人心裡直發毛。
“鐵炳,齊思君是你什麼人?”
“宋縣丞,劉阿婆是有兩子,還是兩子一女?”
馮圖安和李道從節奏極快,交替發問,不給其餘人狡辯機會。
“莫莫,你養母劉大娘同劉阿婆是什麼關系?”
“周叔,你與劉老頭是舊識,他們一家欺負齊思君,你為何隐瞞不報?”
“還有劉勉,劉阿婆每次都能在衙門上門前提前準備,是不是你報的信?”
馮圖安目光炯炯。
“你們身為衙門中人,卻屢屢阻礙辦案,是何居心?”馮圖安拎起她進門放在腳邊的包裹。
打開是一個嬰兒頭骨。
“這已經是發現的第三個,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你們當真去了濱河?”
“宋縣丞此話是何意?什麼叫當真,難道還有假的不成。自本官來梁縣第一日起,你就處處質疑本官,究竟是為了梁縣考察本官,還是心胸狹隘,排除異己?我出京時,皇上曾将象征天子的紅玉龍紋玉佩交予我,憑此玉佩,我可先斬後奏!”李道從把玉佩怼到宋式玉臉上,威嚴冷厲。
“李縣令息怒!”莫莫跪下,“宋縣丞一心為民,絕非奸佞,實在是梁縣曆任縣令皆是濫用職權,欺壓百姓之人。”
“嗯?”李道從拖着長音,“之前怎麼沒聽說。”
“李縣令若是不信,盡可去查!”
“馮圖安,你不是問我同齊思君是什麼關系嗎?她是我妻!”鐵炳收起往日大大咧咧,“劉阿婆是劉縣令舅姥姥,她的兒子強占我妻,劉縣令以我母親要挾,若我不與思君和離,他就給我母親斷藥。”
“我娘是劉阿婆的女兒,她生來六指,被劉阿婆視為不詳,剛滿十三便将她嫁了出去,此生不允歸家,我不說是不想觸及我娘的傷心事。”莫莫道。
“劉大哥年輕時也是一名捕快,我比他晚入衙門,他頗為照顧我。那時我年輕氣盛,得罪了當時的縣令,縣令找了一群破皮無賴,把我套在袋子裡,拴上石頭扔進河裡,是劉大哥頂着壓力,沖進河裡将我救起,若沒有劉大哥就沒有現在的我。”周大友斑駁的臉上全是歲月的痕迹。
“從前我跟着陳縣令、朱縣令、劉縣令幹了不少壞事,劉家上下雖然不是十成十的好人,但絕不可能做出謀人性命之事。我擔心,李縣令會像之前的縣令那般,找着個人就屈打成招,所以才每次給劉家報信。”劉勉上有老,下有小,李道從将玉佩一拿出,他就不敢再有半句謊言,唯恐李道從讓他滾蛋。
“李縣令,隐瞞之事錯在我,任何懲罰皆由我承擔。”宋式玉清楚梁縣的今天,他有一半的責任。
作為縣丞,對上,他沒有做到檢舉之責;對下,他沒有做到保護之職。
“來了兩月,你們總算是跟我說了句實話。”李道從踱步依次從每個人面前走過,“看清楚在你們面前的是我李道從!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陳縣令、朱縣令,這個案子我查定了!無論背後是誰!你們若是信我就留,不信就走。留下,我向你們保證,我手下的人我定護得住。若是要走,去瓊英處領白銀五十兩。”
五十兩,對面五個人加起來全副身家都沒有五十。
一刻鐘過去,趙瓊英面前的白銀紋絲不動。
“既然都不走,那我們就上下一心,把藏在梁縣的魑魅魍魉都揪出來,還梁縣百姓一派清明!”不管他們是真服還是假服,李道從要把這話說得漂亮,先用漂亮話把他們頂上去,再給他們上枷鎖,“今日你們是認了我的,日後若再敢有别的心思,滾蛋!滾出梁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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