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另一支金钗,是你親手送給劉福的吧。”
“這,這是什麼意思?”陳钰雪雙眼瞪圓,一副迷惑的模樣。
數不清的行人與并肩前行的兩個姑娘擦肩而過,街道兩旁是此起彼伏的叫賣吆喝。
“無論病重還是入獄,劉福都随身帶着這支金钗,可見他對你的感情有多深重,這麼一個重視你的人,怎麼可能會害你呢?”白森話聲不高,但她确信身邊的陳钰雪每個字都聽清楚了。
陳钰雪靜靜地聽着,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白森接着道:“那個殺害麗兒的兇手交待過,他是在馬廄附近找到麗兒的,可是麗兒這麼一隻名貴的波斯貓,不是看家的犬,你如此心愛的一隻寵貓,應該日夜伴在你身邊才對,又怎麼可能會在粗鄙髒亂的馬廄附近活動?于是,我想到了一個答案,那就是……”
她回過眼,正與陳钰雪的目光相觸。
“你早就知道了你的麗兒染上了癟咬病,所以你不可能讓它待在你身旁。”白森迎着陳钰雪的目光緩緩道。
陳钰雪收回眼睛,繼續往前走,邊走邊笑道:“你很會說笑哦,我怎麼會知道我的貓染上了癟咬病呢?”
白森以相同的步速走在她身旁,不緊不慢地道:“很簡單,因為讓你的貓染病,就是你的安排。”
陳钰雪的腳步頓了頓,她動作迅疾地轉過頭,眉角揚起,一向安然娴靜的目色中透出寒光。
白森也停在原地,凝起雙眼再次與陳钰雪對視。
秋陽懸在如洗的碧空上,陽光落在如織人流中的兩個年輕女子身上,融不掉兩人身上的冷冽之意。
一個冷靜如水,一個冷色如霜。
在趕去陳府找陳家千金的路上,白森找到一個瞬息,閉眼進入刑偵系統法醫室,開始查驗那支桃花金钗。
初看之下這支金钗并沒有什麼異常,光滑的表面連劃痕都沒有,說明保存金钗的人對此物很上心。
在法醫室忙活了一陣沒什麼結果,白森暗自懊惱,要是此時有物證分析室的幫助,說不定就能查出點什麼了。
正當白森猶豫着是不是找陸煥幫忙弄三十兩黃金來解鎖物證分析室,她忽然發現金钗尖利一端上色澤有些淺淡。
是其上的金層脫落了麼?白森拿起放大鏡仔細查探,發現金層完整,但是钗尖處與其他地方有些微色差,不仔細看根本不易發現。
白森站起身,找設備櫥中找來紫光燈,打開紫光對準金钗一照。
金钗尖利的端頭在紫光下現出不規則的熒光斑塊,其他地方卻很幹淨。
再看熒光斑塊的形狀,那是某樣已經幹透了的液體。
會有什麼液體隻停留在金钗的尖銳端頭,卻沒有沾染钗身?
白森靈光一閃,她想起劉福招供時說的話。
“我不能把小姐的貓送到瘋狗嘴邊去挨咬,貓被咬傷了難免會被小姐發現,于是我用木刺收集瘋犬的毒涎,再用塗滿毒涎的木刺紮破貓舌,反複試了幾日,那貓也染上了癟咬病……”
從這钗尖的液體斑塊分布情況來看,除了劉福所說的木刺,他也用過钗尖來沾抹瘋狗的唾液,再去刺破貓舌,目的是讓那貓成為染上狂犬病毒的殺人工具。
隻不過他要殺的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陳家小姐。
此時,在車水馬龍的街頭,陳钰雪眼中的冷意隻持續了短短瞬息,她很快恢複了纖柔的模樣,甚至她眼底又浮出一層淚,此前她為了遭遇不測的寵獸而傷悲時都是這幅模樣。
“我怎麼會讓麗兒染病呢?”陳钰雪搖搖頭輕聲哀歎着,回身慢步往前走去。
“你手上的那支金钗,钗尖有幹透了的唾液痕迹,我猜,那是瘋犬的唾液吧,”白森走到陳钰雪身旁,雙眼望着面前迎面而來的人群,沉聲道,“劉福到死都保存着那支金钗,他怎麼舍得用金钗去沾抹瘋犬的涎水呢?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你的指使下,他不得不這麼做。”
面有憂色的陳钰雪發出一聲苦笑,沒有說話。
“至于為什麼你會讓他用金钗來沾染瘋犬毒涎的工具,我也有幾個猜測,”白森不慌不忙地道,“第一,很簡單,就是你們一時找不到既能抹上瘋犬涎水,又能刺破貓舌的工具,于是你取下用來束發的金钗,讓劉福使用。”
陳钰雪眼望地面,嘴角挂着凄苦的淡笑。
“第二,”白森自顧自地道,“你知道劉福對你的心意,所以你趁着找不到工具的時機,将這隻金钗贈送給他,給他留個念想,讓他此後都心甘情願的為你做事。”
白森語速慢下來,語調一如既往的平穩,“第三個猜測是我剛剛才想到的,就在剛才,你告訴我說,這對桃花金钗是你的兄長贈給你的。”
陳钰雪擡頭,看向白森的側臉。
“第三,”白森望着前路,低聲道:“你打算用你哥哥送給你的金钗,把你哥哥給奪回來。”
“你,你,你到底想說什麼?”這一次,陳钰雪的口吻狠厲起來了。
“你心裡一直愛着你哥哥,是麼?”白森轉過頭,目光沉靜。
“我當然愛我的哥哥,誰不愛自家兄長呢?”陳钰雪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