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森恍然，原來是陳钰雪怕了。

這棋院中有一處隐蔽角落出現一首禁詩，一位棋生的死亡又全與這首詩緊密契合，如此詭谲的兇殺案，且真兇尚未落網，陳钰雪不過是一個剛過及笄之年的姑娘，對此心生恐懼并不難理解。

别說陳钰雪了，白森仔細想想，也會有不寒而栗之感。

“白捕快，若你答應我，我明日一早就找晴姐姐說此事，”陳钰雪道，“若你不答應，那會稽詩社，就與我無關。”

前方的于鐵在月門旁等候已久，看後面這兩個姑娘久不挪步，不禁納悶，正要走回來詢問。

白森看了眼于鐵，又想起今晚若不是有陳钰雪跟在身邊，她可能就把有人在棋院裡題寫禁詩一事捅出去了。

白森抿了下嘴唇，回道：“好，我同意。”

陳钰雪欣喜地道了聲“這便好了”。

白森趕緊道：“加入詩社一事，明日一定要找武晴為你作舉薦，千萬别忘了？”

“放心，我知道，”陳钰雪動身往前走去，“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忘。”

白森看着陳钰雪窈窕的背影，快步跟上去。

陳钰雪信守承諾，第二日一早，棋生們在大廣場上聚集時，她就找武晴說起加入會稽詩社的事。

“你想好了？真願意加入我們？”武晴驚喜道。

“是，”陳钰雪含笑點頭，“能多結識些詩友，終歸是好事一件嘛，況且，跟晴姐姐在一塊兒除了下棋，我想應該也能有其他趣事可做。”

武晴笑得更開心了，“那我下了早課就去找方先生說。”

接着，她左右看看，湊到陳钰雪耳邊壓着嗓子道：“詩社每隔兩月就會舉辦一場祭山典，在祭山典上有專門的新人入會儀式，這月的祭山典選在廿二，剛巧還有幾天，雪妹可以提前做些準備。”

“加入詩社，要做什麼準備？”陳钰雪好奇。

站在旁邊的白森也挪過來幾步，把耳朵貼近些。

“我先去找方先生說此事，今天我會把你的薦信寫好，”武晴神秘一笑，“等方先生收了薦信，我再告訴你需要備些什麼。”

用完朝食過後是棋理課，林組和風組的棋生在一起上，白森跟那些婢女們一同坐在學舍最後，百無聊賴地聽趙知海授課。

陳钰雪還是一如既往的坐在學舍最前端，不過這次她沒跟武晴坐在一塊兒，在她身側的人竟然是朱啟。

看兩人樣子好像并不陌生，趙知海安排棋生們自行溫習他講解的内容時，陳钰雪還會拿着書冊找朱啟詢問。

放課後，朱啟和其他風組的學生要去棋館加練，趙知海找到武晴，說可以帶她一同去跟風組的棋生們練棋，陳钰雪同他們倆拜别，與白森一同去膳堂。

“棋院裡對晴姐姐真是照顧，還能專門給她安排風組的人作練棋對手。”陳钰雪的語氣裡帶着明顯的羨慕。

她爹畢竟是個皇族王爺嘛，你拿什麼跟她拼？白森在心裡說，嘴上卻問道：“你跟朱啟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登格測試之前，”陳钰雪道，“他是棋院裡最厲害的學生，我私下裡找到他，請他幫我提升棋力。”

白森點點頭，沒再多問，現下最讓她揪心的是武晴推舉陳钰雪加入詩社的事，這一整天她都在焦心等待武晴的消息。

陳钰雪見白森心神不甯地吃着晚飯，猜到她在想什麼，調笑道：“阿白，你這樣，真像是求知心切啊。”

白森沒接陳钰雪的調笑話，問道：“你接下來還有什麼課麼？”

“嗯，還有一堂棋技課。”

“也是跟武晴一起上？”

“當然，”陳钰雪答道，“我們是一個組等的，當然在一起上課。”

白森的急性子起來了，“上午你有沒有見到她為你寫舉薦信？”

“原來你還是在急這個事兒，”陳钰雪笑道，“你忘了麼？晴姐姐說她今天會完成薦信的，這不還有時間嘛。”

“早上武晴還說，她會先去找那個方先生說你加入詩社的事，”白森又問，“方先生怎麼答複的？”

“阿白，你還是太急了，”陳钰雪寬慰道，“放寬心，我們就等晴姐姐的消息，好麼？”

“這能不急嗎？”白森皺起眉頭，放下木筷，道，“昨天你不是也說，你臨場作的那首詩，叫什麼《鴻鹄歌》的，可能應付不了太久，怎麼？到今天你就不擔心了？”

“我當然擔心，”陳钰雪柔聲說，“可是，也不必急這一時半會，晴姐姐說了，詩社的新人入會儀式是在廿二，此間還有三天，若是這麼短時間内被他們識破那首詩是我編的，我們也隻好認了。”

你說的倒輕松。白森心裡不滿，但仔細想想，陳钰雪說得也沒錯。

按武晴的說法，還有三天才是會稽詩社的活動日，陳钰雪有心加入詩社，也必須等到那天去，在此之前再怎麼着急也沒用。

既然如此，空出來的這三天，就專注來調查另一事吧。

在白森打定主意的同時，她仿佛又看到昨夜那個出現在火堆深處的魁梧身影。

一個計劃在她心裡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