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縣裡蔣月華沒有耽擱,熟門熟路的摸到了江府側門。
叩開門後,蔣月華見到的仍然是那日的門房。
還不等她從袖子裡摸錢勞煩他去通報再解釋提前來的原因,那門房率先抓住她的手,一臉激動道:“你可算是來了,你别走,我即刻去尋胡管家。”
說着門都沒關急急忙忙的便跑了。
蔣月華愣了一下,她這算是提前來吧,怎麼像是來遲了似的。
不過轉眼間蔣月華便想明白了其中關竅,看來她的珍珠米很受歡迎。
以至于胡管家提前叮囑過門房,否則這小哥不會這麼激動。
坐地起價的資本有了,蔣月華頓時放下心來。
她心裡正盤算着要多少價合适,便見胡管家遠遠的往這邊跑,一個拐彎快到了的時候,反而放慢了腳步,摸着胡子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蔣月華心中暗笑,面上卻佯裝不知,仍舊迎了上去,語氣殷勤道:“胡管家,當真麻煩您了,實在是家中有事,着急用錢,所以才提前了幾日來。”
胡管家摸了摸胡子,“不妨事,正好米也吃完了,這次帶了多少來?”
蔣月華憨笑一聲,“這次帶的比較多,有十六石七鬥。”
胡管家聽了捏了捏手心,語氣帶了些急促,“那快些挑來吧,我們府裡人多,吃得下。”
蔣月華神色為難道,“卻不知這價格怎麼算?”
胡管家早預料她會漲價,沉吟片刻道:“你這米還不錯,大老遠的運來不容易,每鬥便漲二十文吧。”
“隻漲二十文?”蔣月華歎了一口氣,“胡管家,這價格可有些低,而且家裡等着用錢呢。”
“一百二十文一鬥可不低,你去縣裡米行打聽打聽,如今米價才三十文一鬥。”
蔣月華并沒有被他的态度吓退,“他們的米可不是從安南國運來的,況且我聽說官宦人家吃的米,都是特貢的。”
“便是有錢也難買,我這米比特貢的,也差不了多少,好歹再漲些。”
胡管家聽了,眉頭輕皺,沒料到這婦人倒有些見識。
自從上次老爺吃了這米覺得好,又勻出一些送給在州裡當知州的二老爺。
二老爺得了之後更是快馬加鞭傳信回來,說這米比皇莊産的還好,多運些來要拿去送禮。
老爺接了信巴巴的便将他喊了過去,先是誇了他一通,這件差事辦得好,接着又千叮咛萬囑咐,這米有多少便買多少,價格都可以談,胡管家這才知道這米的好處。
“好吧,再漲一些,每鬥一百五十文,”胡管家咬牙道。
蔣月華看了他一眼,略微思索了片刻才道:“胡管家想來不是誠心要買,我再去别的府上問問。”
蔣月華話落,胡管家還沒怎麼着,門房先急了,“别急着走啊,還可以再談!”
胡管家瞪了一眼門房,做買賣,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哪有先露怯的。
價格越低,他在其中拿的油水便更多。
蔣月華佯裝沒看到胡管家的表情,隻從背簍裡拿出一鬥珍珠米,遞給胡管家,這是她預先留出來打點的。
當下這個時間拿出來正好,她想拿喬但也不想因此得罪了人,便看着胡管家道:
“您是個好人,買賣不成仁義在,先前您買了我的米,替我救急,這是一點心意,還望不要嫌棄。”
胡管家沒接,蔣月華也不在意,遞給一邊的門房,門房下意識接過後,蔣月華便背着背簍走了。
眼見人走遠了,門房急了,“您先前還火急火燎的,怎麼人來了還放她走了?”
“你懂什麼?”
門房撓了撓頭,“我是不懂,可您不是說,可這米連州裡的二老爺都想要,可見是好的,便是再加一些又何妨,畢竟安南國來的。”
“再則若這米當真太便宜,二老爺便是拿去送禮,面上也不好看。”
胡管家聞言挑眉,“難得你還能想到這一層,可見長進了。”
門房嘻嘻一笑,“既如此,舅舅何不給我換個差事?看門有什麼意思!”
胡管家皺眉,“在府裡别亂稱呼,當心人聽到”,說着又歎了一口氣,“快将她追回來吧!”
蔣月華都走出了巷子,還沒人追她,暗想是不是自己玩脫了,隻是如今再回頭,反而被拿捏。
索性從門房的反應來看,珍珠米确實有市場,再找下一家,多個經銷商也好。
隻是還不等她去打聽,門房便追了上來,“你也太性急了些,價格可以談嘛,何必擡腳就走。”
蔣月華苦笑一聲,“我看你們胡管家咬定了價格,還如何談。”
門房笑了一下,“這不是來喊你了?咱們走吧。”
重新回到江府,胡管家一臉淡定,蔣月華猜測不出他的心思,也沒說話。
二人沉默着,半響胡管家才笑道,“罷了,你這婦人倒是沉得住氣。”
“二百五十文一鬥,這可是我們大老爺給的價格,我們做知州的二老爺吃的皇莊裡的米,差不多也是這個價格,再往上可就沒有了。”
蔣月華聽出了他話裡隐隐的威脅之意,又擡出了知州的名義,蔣月華自然見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