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時候和威斯夫特夫人見過一次,她記得那位溫柔憂郁的夫人有着長及腰間的銀色長發。小小的莉迪娅在威斯夫特莊園的花園裡左腳絆右腳摔了一跤,被那位夫人溫柔地扶起來,靠在那個散發着香氣的柔軟懷抱裡的時候,小莉迪娅還偷偷摸了一下一縷垂落在夫人胸前的銀色長發。
後來,有着和母親相同的發色的赫爾曼非常輕易地俘獲了小莉迪娅,也被小莉迪娅央求着蹲在她面前,讓她摸摸他的銀發。
而現在這位與威斯夫特公爵一起跳開場舞的夫人,紅發紅眸,明媚張揚,顯然不是她記憶中的公爵夫人。
面對妹妹那可以被稱為天真的問題,諾克提斯看着正在跳舞的兩人皺了皺眉,低頭耳語:“不,她隻是威斯夫特公爵今天的舞伴。”
莉迪娅似懂非懂,大概聽出了兄長的言下之意,但沒敢往深了想。她隐約記得好像是在她剛離開王城沒多久,赫爾曼的母親就去世了。當時莉迪娅剛剛抵達小鎮,身體虛弱,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每天隻能躺在床上無所事事,瑪佩爾就會給她念從王城寄來的信。其中一封信裡就提到威斯夫特公爵夫人去世的消息。
當時,小莉迪娅還想着等她養好身體,回王城後一定要記得好好安慰赫爾曼。
沒想到長大之後再見到他,記憶中溫柔的小哥哥已經變成了眼前這個冷漠的少年。
想到這裡,莉迪娅有點難過。她問:“公爵大人沒有再娶妻嗎?”
“沒有。”諾克提斯說,“但是外面的傳言不少。不要和威斯夫特有太多往來,家風不好。”
艾爾頓伯爵毫不顧忌地在公開場合表現出自己與威斯夫特公爵的不合,甚至連帶着遷怒小威斯夫特。
哥哥的态度過于嚴肅,莉迪娅噤聲,非常明智地沒有在這個時候為赫爾曼說話。
——雖然她現在也不知道該為赫爾曼說些什麼。
好在,在領舞的帶動下,已經有人陸續進場了。
諾克提斯也停下了談話。身着白色燕尾服的青年彎下腰,一向冷着臉的他,此時此刻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朝他親愛的妹妹伸出右手。
金發碧眼的女孩笑盈盈屈膝回禮,搭着兄長的手一同步入舞池。
她不是第一次和哥哥跳舞,或者說,莉迪娅的舞步都是由諾克提斯帶親自教導的,她隻和哥哥跳過舞。
但之前都是兩人私下單獨練習,這還是第一次在公開場合一起跳舞。
莉迪娅緊張地感覺手心都有點出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哥哥手心的溫度也有點高。
伴随着音樂的鼓點,搭在她腰間的右手微微用力,輕柔地帶着女孩旋轉。白色的裙擺飛揚、盛放。
毫無疑問,這是舞池中最美麗的一道身影。
敏銳的感知讓諾克提斯知道,有不少目光在似有似無地打量他們。他凝視着妹妹的笑容,與她相牽的左手緊了緊,将人帶到身前,側身擋住旁人的視線。
白騎士甘願為他的女孩擋下一切危險。
一舞終了,音樂停下時,莉迪娅已經有點喘氣了。
舞步并不激烈,大部分時候都是諾克提斯帶着她在跳。隻是她太久沒有這麼大的運動量,體力有點跟不上。
諾克提斯帶着她到一旁休息,招來侍從給她端了一杯溫水,盯着她喝了小半杯,沉吟:“回去之後,給你制定一個鍛煉計劃。”
莉迪娅不太情願:“真的要鍛煉嗎,會好累好累好累的。”
她一連說了好多個“好累”,還向哥哥展示自己細細的手臂。
諾克提斯上手捏了一下,雖然看起來細,但是莉迪娅的骨架小,實際上都是軟軟的嫩肉。
還好,這麼多年總算養出了一點肉。
他堅定道:“既然不生病了,還需要更健康一點。以後跟着計劃鍛煉,你現在的體力太差了。”
“好吧。”知道哥哥是為了自己着想,莉迪娅乖乖應下,但還是抓着機會撒嬌,“那鍛煉的時候哥哥多陪陪我,好不好。”
“兄妹倆的關系真好。”
突兀的男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莉迪娅被吓了一跳,擡頭望去,來人徑直坐在他們對面,深紅色禮服褲包裹的長腿交疊。見女孩看向自己,威斯夫特公爵挑眉輕笑,沖她揚了揚手裡的酒杯。
莉迪娅小聲打招呼:“您好,公爵先生。”
諾克提斯禮貌點頭:“威斯夫特公爵。”
“啧,小艾爾頓,真冷淡啊。”男人輕笑,“你妹妹比你可愛多了。好久不見,小莉迪娅,還記得我嗎?”
“記、記得的。”面前的公爵先生太過自來熟,莉迪娅有點難以招架,磕磕絆絆回答,“小時候,在您的莊園裡見過。”
她其實對威斯夫特公爵沒什麼印象,隻記得溫柔的公爵夫人……不過這就沒必要實話實說了。
威斯夫特公爵感慨:“小莉迪娅都長這麼大了,還記得你小時候第一次見我,都被吓哭了哦。哎呀,我可抱着哄了好一會兒呢。”
“……欸?”
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被提到幼年的事,莉迪娅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位不安常理出牌的公爵先生。
好在不用她回答,諾克提斯出面打斷威斯夫特公爵:“您過來隻是為了談這些事情嗎。”
“活躍一下氣氛嘛,真是古闆。”威斯夫特公爵說,“怎麼,長大了,連你最喜歡的洛倫佐叔叔的話都不願意聽了?”
明明是帶着笑意的言語,但氣氛莫名冷了下來。
諾克提斯很明顯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您請說。”
威斯夫特公爵往後一靠,語氣散漫:“隻是來看一眼小莉迪娅而已。瞧你吓得,怎麼,怕我又提起婚約的事?”
婚約?
莉迪娅一愣,看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