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晚上睡覺時莫名其妙被吓醒過一回之後,聶蘭吟去買了一些褪黑素回來。
這次他上樓的時候又在二樓和三樓之間碰到了之前那個很高大的男人。
這次聶蘭吟看清了他的臉。線條很硬朗的一張臉,眼角有道疤,有點眉壓眼的面相,看起來有點兇,嘴唇很厚實。
男人身量很高很高,大抵有一米九了,他和上次一樣穿着黑色的衣服,提着垃圾袋往下走,走路聲輕得一點都聽不見,聶蘭吟埋頭走上樓的時候還差點撞到他,豁然意識到自己面前有人時他猛地往後傾了一下,差點跌下樓梯去。
是男人适時伸手拉了他一把。
聶蘭吟有些窘迫,連忙又是道歉又是道謝,男人沒吭聲,視線淡淡掠過他身上,側身繼續往下面走去了。
等聶蘭吟到了自己門前,發現門前放着一袋青色的水果,不知道是青梅還是未成熟的桃子。
不知道是誰放的。
聶蘭吟想起時常塞進自己門底下的紙條,頓時有些惡心,把那袋青色水果提到一邊沒管,然後開門進去了。
這次門底倒是沒什麼紙條,隻是每天都有一些細細碎碎的灰,聶蘭吟都已經養成每天進門後先掃一掃灰的習慣了。
他把自己多餘的紙箱清理出來,将家裡打掃一下,然後為了騰出一點位置放置東西,他把門後的鏡子挪到了門口的旁邊,這樣鏡子就對着他的床頭了。
聶蘭吟自己本人是沒什麼忌諱的,何況他的床邊放着一張桌子,桌子擋住了他躺在床上時會看到鏡子的視線,所以他沒對這樣的布局察覺出什麼異常。
收拾桌面東西的時候他又試着拉了下這張桌子的抽屜,其中一個抽屜依舊打不開,從抽屜的縫裡不知怎的忽然鑽出來一條巴掌長的大蜈蚣,蠕動着身體差一點點就順着爬上他的手,将聶蘭吟吓了一大跳。
他手忙腳亂的把蜈蚣掃到地上去,忍着惡心把它給踩死了。
吧唧一聲,好像堅硬的外殼在那一瞬間裂開,裡面柔軟的蟲汁和内髒迸濺出來,聶蘭吟擡起腳,看見這隻蜈蚣的尾巴還在抽動。這隻蜈蚣應該是隻很老的蜈蚣了,黑紅的身體,外殼十分堅硬,目測大概比伸直的巴掌還要長一點點,很大。
聶蘭吟望着這一片狼藉,眉頭抽動片刻,拿起掃把掃掉地上的蜈蚣屍體,噴了好幾層酒精,然後把地面拖洗幹淨,再去小衛生間裡沖洗鞋底的蟲汁内髒。
他放棄了這個抽屜,把收拾出來的東西都存放進櫃子裡面去,然後睡覺前吃上兩片褪黑素,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
-
聶蘭吟給自己的周末找了一個固定兼職,是在一家自助烤肉店裡,營業時間為早上九點到淩晨三點,距離他住的地方大概十來公裡左右,不過做地鐵也就二十分鐘,還算是近的。
烤肉店按時薪給他算大概是十七塊錢一小時,聶蘭吟和老闆談好了每周五和周六的晚上去,周日他預留了一天的時間用來在網上接單做設計圖,沒活的時候就在出租屋裡睡覺,幾乎把自己的閑暇時間都擠出來,要麼工作要麼賺外快,七零八落的攢着錢。
如果有人脈的話......聶蘭吟低頭擦着桌子,總是控制不住的想,如果有人脈的話,如果能找到更輕松更合适的兼職,他是不是也不用這麼累?
可是他這樣的人又哪裡有什麼人脈呢?
聶蘭吟壓抑着苦笑,忙忙碌碌到深夜三點鐘,下班前往嘴裡扔了一顆薄荷糖,裹得嚴嚴實實的走去公交站。這個點地鐵早就停運了,原本隻需要二十分鐘的路程坐公交至少得一個小時。
聶蘭吟在空無一人的公交站裡坐下,揉了揉小腹。
最近總感覺肚子不舒服,有種酸痛的感覺,他這兩天确實有點拉肚子,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拿手機點開某多多在上面下單暖寶寶,專挑最便宜的買。
“嘻......嘻嘻.......”
聶蘭吟猛回頭,神經質的左右環顧,沒找到生源,越發用力的攥着自己的衣服。
“嘻嘻嘻....”
那聲音陰魂不散的,好像在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聶蘭吟的瞳孔在黑暗裡放大,死死的盯着路燈對面沒有光線的那一小塊地方。
“嘻......啊哈哈哈哈哈,騙到你啦哈哈哈哈哈——”一個低頭刷着手機短視頻的人從陰影處走出來,聶蘭吟所聽到的笑聲正是從他手機裡面傳出來的,路過公交站時那人目光奇怪的看了眼聶蘭吟汗津津的臉,又扭頭繼續刷着短視頻遠去。
聶蘭吟吐出一口濁氣,等了又有五六分鐘,他等的夜路公交車才慢吞吞的到達。
他用手機刷了碼,往後座上走去,這才發現車裡一個人都沒有,自己是車上唯一的乘客。
聶蘭吟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這一程起碼要一個小時,所以他忍不住閉上眼睛小憩了一下。
深夜裡的城市路上空無一人,一點聲音都沒有,這也就襯得公交車白天時平平無奇的站點信息和安全提示變得異常突兀:“車輛起步請站穩扶好,剛上車的乘客請往裡走,前方到站...滋滋。”
聶蘭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這麼久了,車上竟然還是隻有自己一個乘客,他下意識的往窗外看了一眼,發現不對勁。
車子沒在動,而是停在了路中央,奇怪的是,這裡前後左右都沒有任何建築物,就好像是忽然從高樓林立的城市一下子開到了荒無人煙的荒野,不屬于他應該經過的任何一個站點。
周圍黑得不像話,唯一的光源隻有車子正前方遠處那盞一閃一閃的路燈。
不,應該說還有公交車車廂内顯示下一站站點信息的電子屏,紅色的字體散發出跟血一樣紅的顔色,這層淺淡的紅光反而襯得車廂内隻能若有若無看見一點椅背輪廓的氛圍更加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