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甯站在馬車上俯瞰衆人,捧着手爐,鼻頭被凍得紅通通,怎麼看都是一個不谙世事的深閨少女。
見她這麼勇,賀家的客卿繼續刁難她。
“聽聞金陵城之主的女兒花容月貌,呵呵,看來這傳言有誤。你這樣的容貌身材,連賀家最下等的丫鬟都比不上。”
江時甯目光橫掃過衆人,殊不知角落裡另一個人,頗有些羨慕地看着她。
“姐姐總是那麼骁勇。”
顧月安放下簾子,已然有些沉不住氣。他靜觀許久,沒想到江時甯會直接出面。來時他分明叮囑過江時甯不要惹是生非。
這下可好,又要結下梁子了。
江冬卿斂去眼底的不甘,她自诩比江時甯好很多,可大家的目光總在姐姐身上。
顧月安冷笑一聲:“在這跟賀閑發生沖突有什麼好處,那幫客卿最低都是金丹期的!”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議論聲聲傳來,有人認出了江時甯,添油加醋地說出射獵大會的事情。
他們都在談論她有多不知廉恥。
“在座各位,有誰親眼見過我給楚天君下藥的?”江時甯不怒反笑。
有人譏諷:“這事要是看見了,那楚天君可不是要跌下神壇了?”
“一個煉氣期都沒過的人,哪有本事接近天君!誰知道你用的是什麼卑劣手段?”
“說不定啊她平時就是這麼肖想男人的。”
“肖想?”江時甯頓了頓,疑惑地問:“就憑你們?”
她袖中那道氣符迅速飛出,身材高大的賀家客卿們一下子被震退十尺!
全場鴉雀無聲。
輪到江時甯開始煽風點火:
“我看是你們觊觎楚天君的地位,所以在外拼命想毀了人家的名聲,巴不得他趕緊消失,這樣你們就能上位了。”
“胡言亂語,還在這擾亂人心!”
她非但沒有停下,還歎息一聲:“都說漳州多美男,我看啊,你們連人家楚天君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不是愛拿這件事出來說嘛,那她就隔山打牛咯,要記恨也是記在那個天君身上。
一道攜帶寒毒的藍光符猛然襲來!
她沒有防備,猛地被人攔腰抱在懷裡。餘光中瞥見的,是沈墨颠優美的下颚,以及領子下若隐若現的傷痕。
符咒刺進旁邊一棵垂岸柳,當即裂成兩半,衆人噓聲間目瞪口呆。
【賀家獨子賀閑,心狠手辣,宿主小心。】系統自動輸入記憶。
“呵,我當是什麼厲害角色,原來是個沒用的草包。”賀閑伸了個懶腰出來,一雙死魚眼傲視着她,然後皺着眉頭,像是看見了什麼很醜的東西:“就你這樣,做本少爺的提鞋丫鬟都不配。”
兩撥人馬面對面,隐隐有對峙的感覺。
顧月安要出面打圓場的時候,卻聽見旁邊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正逢挑開簾子那一刹那,一道金晃晃的人影猛地撞上秋園大門。
他的臉色比賀閑還慘白,立馬一個跨步沖下了馬車。
“賀公子!你沒事吧!”
江時甯拍了拍手,語氣冷靜的可怕,一副‘就這?’的表情。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她用一道靈符把賀閑抽上天。
客卿們慌慌忙忙把賀閑扶起來,不忘驚恐萬分地看着江時甯。
九洲裡最厲害的符修都出自賀家,可這名少女的符道,好像跟他們有些不同!
“看什麼,你們也想試試被拍到上面的滋味?”
賀閑眼冒金星,剛才的傲氣現在蕩然無存。
“一定是什麼禁術!不可能有這種符術!”
這個反應跟當日的邱書亦一模一樣。
她懶得在這費嗓子,鑽回了馬車内,無視着一堆洶洶殺氣的眼睛,大搖大擺從主路進去。
其他人自覺讓出一條道,開始面面相觑。
傍晚下樓用晚膳時,所有人都在談論這件事。賀閑被震碎骨頭的事,真是聞所未聞,新奇度都要蓋過此次升境大會。
江時甯特地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她算是一鳴驚人了,但忘了給自己留一手,早知道打人的時候蒙着臉了。
她不知道沈墨颠愛吃什麼,随意點了些菜,瞅着一動不動的黑影。
“秋湖魚正當季,你快嘗嘗。”
認識那麼久,他們還沒有一桌吃過飯。以前就不用說了,原主能施舍點飯菜給沈墨颠都算好了。
看着眼前一對通紅的辣菜,沈墨颠遲遲不動。他記得江時甯一點辣都碰不得,否則會渾身起疹子,怎麼這會子突然就變了口味?
“坐呀。”
心緒萬千間,江時甯興奮地拉着他的手坐下,把最香的肉夾到他的碗裡。
“為何這樣看我?”他坐得筆直,墨發不再束起,而是半挽起來,每一縷發絲都服服帖帖。
江時甯突然來了一句:“就是覺得你特别好看,就想多看兩眼。”
沈墨颠默默咽下一口辣肉,剛吃沒幾口,碗又被堆滿了。經過剛才的事,他對江時甯好像沒那麼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