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看着自己的師兄被一刀一刀淩遲而死,還是想看他腦袋開花。”賀閑的表情扭曲至極,自從失去男人的身份後,族内無人看得起自己,他已經有點瘋了。
“别殺他。”此時,一個含着哭腔的聲音出現。
是今日的新娘,本來安安穩穩等着喝合卺酒,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
江冬卿沖破了賀氏把守的地方來到她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的求她:“求你了阿姐,救救師兄,不管從前發生過什麼,我都給你道歉!他是我夫君,他不能死。”
江時甯猛地拉住江冬卿即将下跪的身體,卻被狠狠推開,她詫異地看着江冬卿撿起地上的斷刃,對準自己的腹部。
“阿姐!”江冬卿閉眼,兩行清淚滑落,憤恨着祈求:“你的靈根在我體内,若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原來如此……
她的靈根是江冬卿偷了。
【若靈根被毀,對原主的命數有損,一定要制止!】
她當然知道這一點。
這一步怎麼走都是死局。
江時甯看了眼城牆上的人,日暈晃眼,無端端想起沈墨颠被人出賣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的光景。他已經被背叛過一次了,那種滋味不好受吧。她如果再做一次,跟置他于死地有什麼差别?
沉默須臾。
江時甯做出了選擇。
“放了顧月安。”
城牆上的人沉默着,仿佛已經預料到江時甯的決策,并沒有做出傷感姿态。
沈墨颠淡淡往下看了一眼,他更高興的是江時甯能想着周全自己。倘若她為此舍棄更重要的東西,那就不是她了。
光照不進濃厚的雲層,他微微仰頭,記憶深處的痛苦如潮水漸漸襲來。明明不在意,可為什麼此刻心如刀絞。
陣法轉移到城樓上,沈墨颠墨衣招展,巨大的金箭倒映在他眼眸。賀海堯老奸巨猾,黑龍與他相生相伴,必定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所以根本不可能會放過他。
他想起江時甯說喜歡城裡的芝麻丸子,喜歡二樓那一株白玉蘭,還有很多很多。他其實不想那麼快就毀了這座城。
邪氣醞釀時,擊穿他的金烏箭沒有落下,而是化作一陣溫柔的白光抵在了他前方——
他掌心的邪氣逐漸微弱,瞬間喑啞,眼前的少女用一己之力替他擋住了所有。
從始至終,她從未想過放棄他。
他被她堅定地選擇。
邪氣猛湧,罡風肅起。
維持陣法的賀氏弟子們無法承受這一猛擊,紛紛退了數尺,他們引以為傲的傑作被江時甯粉碎成片。黑龍從萬丈高空俯沖,地面上的人瞬間被砸成肉泥。
鎖鍊自動從沈墨颠雙手脫落,伴随着他的瞳孔收攏,樓上的弟子被咬得爆出血漿。
賀海堯厲聲下令,“先困住這孽障!”
所有人持劍一擁而上,精英隊伍隻剩下四五個能打的,黑龍攻擊速度極快,他們的劍根本追不上。一轉眼,所有人的頭被連根拔起,連筋帶肉滾到了賀海堯腳下。
“畜生!”
黑龍的意識跟随主人,殺意隻增不減,張開血盆大口,活生生扯掉了賀海堯的一條手臂,骨漿直噴出來。
“阿墨……”
“停下。”
這次沈墨颠沒有聽她的,邪氣在浸染他的雙眸。江時甯無視着腦海裡催命的警告聲,邪氣劃得她衣衫褴褛,她不顧一切抱住了沈墨颠。
環在沈墨颠腰間那雙手血淋淋,他眸中的黑色瞬間褪了一半。
周遭倏然甯靜萬分,沈墨颠低低看着環繞自己的雙手,上面連泥帶血,她剛才是怎麼上來的?她連命都不要了嗎,既然放棄他,憑什麼沖上來替他擋這些?
“你别生氣,我心裡是想選你,阿墨,别生氣嘛。”江時甯不會哄人,隻能抓着沈墨颠的袖子輕輕晃動。
沈墨颠繼續垂眸看她,看來辦法奏效。
“阿墨你最好了,肯定能理解我的對不對?我的根骨不在體内,我得先自救才能救你。阿墨阿墨阿墨,你說句話。”
寒山的隊伍接踵而至。
沈墨颠摟住她的腰,邪氣再次蔓延至周身看,眨眼間,他們已經從狼藉遍地的院子裡瞬移到了一處湖邊。
松開江時甯的刹那,他的血終于忍不住噴灑出。不是他不回應,是沒力氣了。
“喝我的血!”
“離我遠點……”第一次動用這麼多邪氣,反噬比預想中的更嚴重。沈墨颠忽覺唇上一涼,是她抵着冰涼的血喂了上來,靈動的眼睛正關切地看着他。
沈墨颠微微别過頭,他不想再用這種方式傷害她。剛才她能為他擋住傷害,他已覺得是萬幸。
“不喝嗎?”軟的不行隻能來硬的。江時甯掐住沈墨颠的嘴巴,将手指塞了進去,雖然粗暴了點,但隻要有效果就行。
“……”舌尖剮過她指尖,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背脊傳來。
她微微落下的手腕被沈墨颠抓住,面對猙紅的雙眼,她明白自己這是在火坑裡蹦迪,因為這血不僅能壓制邪氣,還能讓沈墨颠變得更加癫狂。
“是不是因為寒山的人來了,你才讓我收手?”
江時甯微頓,心想原來是擔心這個。
“說實話,我根本不關心他們的死活。”
空氣安靜着。他死盯着江時甯的眼睛,“僅此而已?”
“不止。”
江時甯慫慫肩笑道:“我不希望世人評你十惡不赦,對你不依不饒。”
也不想你墜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