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舒嶼回了舒家别墅。
一進院便聽阿姨說舒亦槐在書房等她,舒嶼沉了沉氣,做好心理準備後,挂上最甜美的笑容推門進去。
“媽媽~”
“坐好。”
舒亦槐推了推貼過來的舒嶼。
舒嶼賣萌失敗,“哦”了一聲,怏怏地在她對面坐下。
“有什麼想說的?”
“對不起,媽媽,你别生氣了。”
舒亦槐沒有立刻回答,她看着舒嶼,良久,歎了口氣。
她氣頭已經過去,留在心裡的,更多是無奈。
“我就開門見山了。小嶼,雖然婚姻不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但你的婚姻牽扯到舒繁的形象,影響着舒繁未來很多重要決策,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你的婚事很重要,你不該這樣不打招呼地擅自決定。”
舒嶼自知理虧,弱弱地塌下肩:“我知道錯了。”
“還有,上次你姐被拍的事,我查過了,也是談家搞的鬼。這麼多年,我們從未主動招惹過談家,可他們一直在背後小動作不斷,你真的确定,這個談舟和他爸爸、他爺爺不一樣嗎?”
舒嶼這次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語氣十分肯定:“我确定。”
聞言,舒亦槐下移了些視線,像是早就料到她的答案一般,神色已近乎妥協。
事已至此,她隻能相信舒嶼。
“你成功了,小嶼。現在我徹底知道你到底有多麼想開這家公司了。”她緩和了語氣,向前坐了坐,“可是,我什麼都沒有聽你說過。抛開企劃書上那些官方的文字,你真正想做的,到底是什麼呢?”
舒嶼坐正了身子,規規矩矩地把手擺在桌上,認真地看着舒亦槐。
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就在她腦海裡演繹過無數遍,她終于有一天能将它講出來了。
“我現在告訴您。”
大學的時候,一節很無聊的選修課,教室裡稀稀拉拉坐了幾個學生,沒有一個人在聽講。
老師在大屏幕上打下一個問題:“如果不考慮一切外界因素,你最想成立一間什麼樣的公司?”
剛剛做完一道數學題的舒嶼,一擡頭就看到了這個問題,還有完全不在乎有沒有人聽課的、始終微笑着的老師。
她和老師對上了視線,不好意思再低頭做題,于是放下筆假裝思考了起來。
她生于舒繁,什麼樣的公司都司空見慣,所以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想法。腦子一片空白時,手機正好收到一條消息,是她很喜歡的一個外國積木品牌出了新品,國内大區的負責人聯系她,說要在上線前先送她幾套。
舒嶼突然意識到,她已經拼了很多年的積木了。對于從小缺少父母陪伴的她來說,積木幾乎是她童年的精神支柱,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之一。
會有多少像她一樣的孩子呢?
于是舒嶼就想,如果要她成立一家公司,那麼她會成立一家專門做兒童積木的玩具公司。
國内目前的積木市場依舊被國外品牌壟斷,這是很好的入場時機。而國外積木主做青少年及以上階段,不适合十二歲以下兒童,并且價格過于昂貴,并非每個家庭都能支付得起,所以她想做的是主打低齡、價格親民的積木玩具。
後來,這個念頭便成為了她的夢想,她也因此選擇了企業管理的研究方向。雖然依舊是商科,可這一次,她是為自己選的。
舒亦槐聽着舒嶼一字一句的講述,不時點頭。
“那這個名字呢,是什麼意思?”
“孤嶼,顧名思義,就是孤獨的島嶼。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是一座獨立的島嶼,人首先要接受自己是獨身一人的事實。但無數孤獨的島嶼會形成群島,我希望孤嶼積木可以成為島嶼間的小舟,承載每個靈魂的微光,讓孤島之間得以聯絡,讓情感在深海之上流轉。”
舒嶼幾乎是一口氣說完了這些,卻久久沒有等到下文。
她以為舒亦槐又在擔心她,所以将忍了好久的話全盤托出。
“媽媽,我今年25歲,您覺得我還很小吧?可您25歲的時候呢?您跳級上完大學又讀研,25歲時已經在舒繁做了三四年的副總了,江城早早就有您的名号,您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呢?”
舒亦槐的眼神幾次變幻,舒嶼看不出那裡面是什麼情緒。
然後,她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一樣,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文件,遞給舒嶼。
舒嶼疑惑地打開,看清上面的字後,震驚地擡起頭。
“這是……”
“你第一次給我企劃案的時候,我就已經幫你注冊了。所有前期需要做的,其實都已經做好了,可我總是……還想再等一等,等你再成熟一點,等你再長大一點,再送給你。”
舒嶼看着法人一欄印着的她的名字,忽然說不出話來。
原來媽媽不是不讓她脫軌,隻是……太小心翼翼了。
小心翼翼地保護她,小心翼翼地,生怕保護不好她。
可她卻像個叛逆的少女,把媽媽放在了對立面。
“媽媽,謝謝你。”
“好了,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但是總部這邊也要處理好,頻繁更換領導很不利于部門發展,你要善始善終,不要留下隐患。”
“我知道,我都準備好了。”舒嶼也從包裡拿出一個文件夾,放在桌子上,“這是我做的方案,我建議可以内部晉升和外部招聘同時進行。”
“好,你聯系人事那邊,安排一下吧。”
“放心吧媽媽,我肯定會把部門的工作都交接好了再離開。”
陽光透過窗棂,穿透懸浮的塵埃,暖洋洋的,落在人身上。
屋内的母女,仿佛完成了一場交接儀式,用她的夢,接過她的夢。
“你外公那邊,你自己去解決,我可不管。”
舒嶼抱着文件,笑眯眯地,歪起腦袋。
“遵命!”
舒嶼離開前,舒亦槐欲言又止,終于,還是在她打開門的一瞬間喊住了她。
“小嶼。”
“怎麼了?”
舒嶼回過頭,望向坐在厚重書桌後的舒亦槐。
“下次,如果你的婚姻再有什麼變動……我希望你能提前告訴媽媽。不要再讓我做最後一個知道的人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