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嶼的愧疚感被無限放大,她抽了抽鼻子,小聲但堅定地說:“好,媽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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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别墅出來後,舒嶼馬不停蹄地趕去了外公家。
據舒亦槐透露,舒嶼快半個月沒回家,外公又想她又擔心她,但老人家拉不下臉來,隻有她主動去好好解釋,才能讓他氣消。
“外婆!”
許音容寵溺地抱住撲到她腿上的舒嶼。
“你可算來了。快去吧,你外公都等你好幾天了。”
“他老人家今天心情還行吧?”
“哎呦,聽說你要來,剛才偷偷高興了半天呢,讓我發現了還不承認。”
舒嶼狡黠地眨眨眼。
“那就好。”
舒嶼敲敲房間門,然後鬼鬼祟祟地探頭進去。
“外公?”
舒松重重地“哼”了一聲,把身子扭到背對舒嶼的方向,沒說話。
“還生氣呢呀?”
舒嶼很識相地小跑過去,兩手放在舒松肩上,使出了她的殺手锏——按摩大法。
“我知道,您覺得我跟談舟結婚特别任性、特别不懂事是不是?但是外公,别人不了解我,您還不了解呀?這件事,我是深思熟慮之後,覺得利大于弊才決定的。”
舒嶼将她的想法掰開揉碎了,解釋給外公聽。
她雖然需要結婚,可也不是随便抓來一個人都行。選擇談舟,必然是因為,他有值得她冒險的價值。
“誰都知道談氏現在是塊肥肉,外公,與其讓别人虎視眈眈,為什麼不能由我們拿下呢?”
舒松動了一下,側了點頭,支起耳朵。
“談氏這些年一直虧空,談舟的爸爸為了拆東牆補西牆,賣了許多散股,如果我們能趁機低價買來那些股份,再加上談舟爺爺留給他的那部分,也許就能超過他爸爸,成為談氏第一大股東。”
舒嶼走到舒松身前,蹲下身,又捶起他的腿來。擡眼看向舒松時,眼珠一轉,機靈又俏皮。
“收購談氏,您不心動嗎?”
舒松若有所思,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繼續說。
“還有,舒繁在國内雖然一家獨大,但海外市場一直沒有開拓,談舟的紐約分公司已經很成熟了,我們正好可以借力。從他獨立經營海外市場來看,他比他爸爸有能力得多,未來,我們對談氏無論是合作還是吞并,與一個更有能力的掌權人化敵為友,是肯定不會吃虧的。”
舒松被說動了些,他咳嗽了兩聲,冷聲問道:“所以呢,你想怎麼做?”
“支持談舟奪權。”舒嶼直截了當地說出目的,“和他站在同一陣營,從哪個角度而言,都絕對有利無弊。”
舒嶼的眼神裡全是野心,舒松恍然間,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許音容。
許音容和他一起白手起家,可那時做決策的其實大都是許音容,她敢闖敢拼敢冒險,比性格保守的舒松更能在商場上殺出一片天地。隻可惜,她身體一直不好,很早便退了下來。
舒嶼的這股勁,比舒亦槐和舒瑾,更像許音容。
舒松在頃刻間便明白,舒繁,是圈不住舒嶼的。
“那小子,會不會欺負你?”
“……嗯?”
舒嶼正在跟舒松暢談她的宏圖大略,突然被這麼一問,愣了一下。
“他如果欺負你,你就告訴外公,我絕對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舒嶼的眼眉彎成圓潤的弧線,笑得開心又幸福。
“放心吧外公,他要是欺負我,我一定把他五花大綁給您送來,讓您給我出氣。”
舒松終于毫不掩飾地露出視線中的擔憂:“小嶼,你說的這些,都很有道理。可是,舒繁并不需要你用婚姻去交換什麼,這是你的幸福呀。聽話,要是隻為了這點事,或者是為了想開公司,不用和他結婚,想做什麼外公都支持你。”
舒嶼托起臉,睫毛扇動,笑眼明亮真誠。
“他對我很好,外公,我想結婚,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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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嶼在外公家吃了晚飯,又被許音容纏着陪她和幾個好閨蜜打麻将,回到意閣時,已經很晚了。
四月的天,說變就變,白天還是晴空萬裡,傍晚時卻下起雨來。
本以為下一會兒就停了,誰知越下越大,到舒嶼回家時,已演變為狂風驟雨。
推開門,家裡靜悄悄的,小黑也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踱到舒嶼腳邊伸了個懶腰又躺下了。
玄關和客廳留着低檔燈,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舒嶼想談舟大概是睡了,于是蹑手蹑腳,沖了個澡便回房間休息。
解決了家裡的事情,又突然收到舒亦槐送她的公司,舒嶼如釋重負,心情像做過山車一樣,從谷底直沖天際,興奮得根本睡不着。
正想着要不幹脆起來寫項目書,她突然聽到很輕微的幾下敲門聲。
“你睡了嗎?”
談舟的聲音出現在門外,嗓音低沉暗啞,與窗外的風聲絞在一起,有些聽不清楚。
舒嶼跳下床,打開門。
卧室微弱的床頭燈光映在兩人身上,舒嶼隻看得清談舟揉在光裡的半邊側臉,眼眶微紅,細密的血絲爬上瞳孔,看起來疲憊而脆弱。
他裸着上身,抱着枕頭,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站在她的門口。
“你怎麼了?”
談舟欲言又止,幾次嘗試之後,怕被拒絕一般,往前邁了小半步,踏入了一點舒嶼的區域。
他整個人都站在光影中,垂着頭,聲線如在潮濕雨天中推開的鏽門,沙啞,鈍澀。
“可以……陪我一會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