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結束,兩人躺在床上,舒嶼還在抱怨韓翎吃飯時的行為。
“他怎麼那麼沒有眼力見啊?”
原因是韓翎锲而不舍地追問了一晚上她為什麼要哭得那麼慘,并且十分真誠地問出了“難道你也剛搶了公司”這種問題。
舒嶼的脖子正正好好地枕在談舟胳膊上,她稍微側着點身,窩在他懷裡,腮幫子氣鼓鼓的。
談舟看着她說話時跟着忽閃忽閃的眼睫毛,勾着的一點唇角始終壓不下去。
“還有你,你怎麼不管他?”
舒嶼一揚頭,把炮火對準了不說話的談舟。
“我管了。”
“哦,說幾句‘你不懂’就算管了呀?”
“他現在不聽我的,我說了也沒用。”
“那他聽誰的?”
“聽你姐姐的。我看,比他親姐姐的話都聽。”
舒嶼停下話頭,抿唇想了一下,好像是這麼回事。
他聽舒瑾的,舒瑾聽自己的,那這麼說來,還是她更勝一籌。
于是舒嶼很快被自己哄好了,“啧”了一聲:“想不到他還是個戀愛腦。”
“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和誰分?”
“我。”
舒嶼呲牙發出“嘶”的不滿聲,翻身坐了起來。
“點我呢是不是?”
“沒有,你多慮了。”
舒嶼懶得跟他計較,捶他一拳,結束了話題。
“對了,我姐今天說,下個月他倆打算一起過生日,人多熱鬧,你記得把時間空出來。”
“好。不過去哪裡?”
“她有一套庭院,專門用來辦party的,四面環林,沒有鄰居,不怕折騰,應該還是去那裡。”
“那到時候你幫我參謀一下禮物。”
“你也是,得幫我看看韓翎喜歡什麼。”
該說的都說完,舒嶼估摸着他的賢者時間也過了,翻身便準備下床。
腳剛落地,她又想起來什麼,猶豫了一下,回頭輕聲問道:
“你媽媽那裡……你打算怎麼辦?”
談舟眸光閃了一下,淡淡應聲:“約了後天見面。”
舒嶼踟蹰半刻,又甩掉拖鞋,爬回床上,捧着談舟的臉親了一下。
“晚安吻。”
談舟挑眉,順勢擡着眼盯她。
“不如一起晚安。”
“想得美。”
舒嶼扯開距離,敲了他腦袋一下。
“我回去了,你也早點睡吧。”
無奈,談舟隻好順從。
“晚安。”
-
豔陽高照,咖啡館内人來人往。
談舟依舊坐在上次臨窗的那個位置,看着對面的馮臻,平和地與她閑聊。
“什麼時候回澳洲?”
“下周。”
“不打算回國嗎?”
馮臻有些驚訝,掀了掀眼皮,微微一笑:“你想讓我回嗎?”
談舟頓了頓。
“去哪裡是你的自由,不用參考我的意見。”
馮臻放下杯子,雙手搭在腿上,不再為難他。
“暫時沒有計劃,但年底畫展之前,我還會回來。”
“嗯,那祝你一路順風。”
相對無言,談舟的視線有些不自然地轉向窗外。
“小舟。”
過了一會兒,馮臻叫他。
“嗯?”
“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談舟轉回頭,看着馮臻,如今,他的目光終于能坦然一些。
他确實有話想說。
脊背貼合着座椅的弧度,談舟姿态松弛,放在膝上的手指稍稍曲起。
“我今天是來回答你的問題的。你之前問我恨不恨你,我想說,我不恨了,但我沒辦法就這樣原諒你。不過我很替你開心,因為你當年做出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我也很慶幸你拯救了自己。”
談舟拿出一個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過去。
“還有,我也要謝謝你幫我争取公司。這個算是我送你的謝禮,也算是臨别禮物吧。”
馮臻的視線低了下去,又覺得有些鼻酸。她動作略顯緩慢,輕輕拿過袋子,拆開之後,看向封面上的字。
下一秒,她無比震驚地擡起頭。
“這是……”
“其實不應該說是我的禮物,因為這本來就是談家欠你的。你嫁給談昇時,談家對你很不公平,所以我把你原來的那份還給你。”
馮臻的手指覆在“股權轉讓”幾個字上,哽咽得說不出半句話。
“我們都向前看吧。”
短促的話音落下,留下很長的空白。
談舟終究還是沒有喊出那聲“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