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姝無比清楚王采兒的能力,卻知曉此法無異于飲鸩止渴,與虎謀皮,帶着無限危險,和無窮後患。
她大大方方地展露出自己的意圖與想法,令王采兒正襟危坐起來,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位出乎人意料的小姑娘。
明明是還未曾及笄的年紀,瞧着是個活潑好動的性格,怎能想出這般老謀深算的計策。
王采兒默默無聲地觀察起眼前的人,對方稚嫩的面孔中帶着堅毅,想來今日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且對她的脾性有所了解,定然是早就做了打算,而非像是因傳言之事興起。
這般深沉的心機,出現在此人身上,可見是人不可貌相,越是鮮豔奪目的花朵,越是毒性強烈。
王采兒心中升起玩味之意,按在紙上的手用力。此時此刻,她才算真正對這上面的東西起了興緻,如若,這東西抵達不到她想要的結果,屆時,倒是想看看這人要如何做下去。
她冷冷地撩起眼睫,看向闫姝,殺意掩藏其中:“既然你這般笃定,與你賭一局又如何。”她笑得張揚又燦爛,仿若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反正不論結果如何,闫姝和戚安安這兩個禍患,她一個都不會留下。既然一個是殺,兩個也是殺,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都處理掉,免得往日後患無窮,還要受限制于此女。
王采兒微微翹起唇角,完美無瑕地藏起眼中惡意。
闫姝不知,王采兒早在心中将她抽絲剝繭,盤算了個幹淨,她隻覺與這般的人交談,不敢松懈半分。
與戚安安之間的小打小鬧不同,她與王采兒攀談,不僅僅是要提出對方想要的誘餌,勾住她的胃口,還需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王采兒話中陷阱。
這何嘗不是在危險邊緣徘徊,但一切謀劃皆是有利可圖。聽聞王采兒的話,闫姝收回手,“即是如此,我便靜候佳音,還望王大小姐,不要在外暴露我們的關系。”
親眼目睹王采兒小心地将那張紙收到袖中,闫姝按住心中雀躍,明白今日所謀已成一半,定了心神,方要起身離開。
隻是,不待她開口,便已然生了變故。
“慢着,闫三小姐既然是要合作,就要做戲做全套,何須這般着急。”王采兒手拿一盞茶水徑直朝她潑來,饒是她反應機敏,也讓茶漬濺了半面裙擺,她本一身藕粉裙衫,而今裙擺濕染,像是不知在何處蹭了一些泥,那茶葉挂在上面亂如雜草。
“你這是何意!”闫姝躲閃不急,下意識驚呼一聲,向後退至半步,餘光瞥見庭外聽聞動靜的衆人回眸。
刹那,如電光火石般,她想到什麼似的,馬上接話道:“王大姑娘怎這般動怒,我并未做逾矩之事,直言快語了些,你怎地上了火氣?”
又回首,正見王采兒用孺子可教也地眼神兒望着她,倒是無惡意。闫姝很快明了,人家心思缜密,早已将她入亭許久不出的後路解決。
在亭外候着的丫鬟們第一時趕來,意歡扶起闫姝,心疼地為她攢盡身上的茶葉,隻可惜茶水早已滲入衣擺中,她鎖着眉頭着急地問道:“小姐诶,你怎這般傻,也不知道躲開可曾燙着?”
外面那些喜愛看熱鬧的人,也前後腳進來,其中她的好表妹首當其沖。
正巧聽見意歡言語,喜色瞬間使得她精神抖擻,面色都紅潤了幾分,不過她也意識到時機不對,馬上收斂起來,裝模作樣地走上前關切情況。
闫姝幾乎頃刻在擁進來的人群中,看到她的身影,隻見她要上自己跟前來,見狀,眼疾手快地把石桌上的東西揮掃在地。
好巧不巧,幾盞茶杯直直飛向戚安安所在之地。
“啪——啪——”接連幾聲清脆的碎裂聲,傳入一衆人的耳中,戚安安首當其沖,被殃及池魚,破碎的茶盞瓷片炸在她四周,比闫姝更為可憐的人兒,當下便誕生了。
瓷片劃破呆如木雞的戚安安的衣擺,不止裙子,衣袖,甚至于戚安安的脖頸處都被劃出一道殷紅。
她後知後覺地在一衆憐憫的目光中,摸向自己頸脖,入手的一片濕潤觸感,使得她臉色煞白,看向闫姝的目光浸滿怨毒。
可惜不待她反應,闫姝便雙眸通紅,委屈至極地大吼大叫道:“你當真以為你有權有勢,便可随意污蔑于我,我沒做過的事情,斷然是不可能承認,今日本想與你澄清京城謠言之事,可你執意不相信我,此事便作罷了。”
闫姝硬生生将眼睛憋出幾抹淚花,學着以往戚安安那股子委屈勁兒,哽咽着說:“天理昭昭,清者自清,我無需向你們任何人證明清白,也不願與爾等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