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聽到這句話,克萊因有些茫然。
她剛剛又漏聽什麼話了嗎?
克萊因心虛地問了一句:“阿忒斯先生是指什麼?”
闵博士站在床邊,而克萊因站在書房門口。
門是半開的,女子的手按在門把手上,要是有什麼意外發生,她可以迅速從書房退出反鎖房門。
精神之海可以記錄氣息,曾經恐懼的氣息也會被記住,若有相似的會發出預警。
與人類的第六感差不多。
“孟小姐看起來精神不太好,需要我幫您看看嗎?”
克萊因緩緩眨了眨眼睛,面紗下的嘴張了張。
“不了吧?我感覺我很好,精神不好可能是昨晚玩遊戲沒注意時間……
沉悶的空間有一瞬風動,克萊因按在門把手上的手一動,眼看身子要移出門外,她又被拉了回去。
“吱呀——!”
門被關上,走廊上一道高大的影子把克萊因罩在門上。
克萊因瞳孔一縮,她靠着門,仰頭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不确定對方有沒有看出自己要逃跑的意圖。
但對方沒先問,她可以先占據道德高點。
“阿忒斯先生?”
闵博士能感受到小王女不穩定的情緒。
按在女子腰上的手被帶着微顫,她的聲音也在顫。
闵博士将按在門上的手收回,又後退了一步。
“小心門擠着手。”
克萊因咽了口口水,背抵着的門冰涼,讓她忍不住一激靈。
“多,多謝,我會注意的。”
書房落針可聞,微弱的光扯出黑沉沉的影子,影子像潭泥沼,從克萊因身上褪去。
“孟小姐不用害怕,我不會對您做什麼事的。”
低沉的聲音響起,卻讓克萊因心裡有種被某種冷血生物盯上的感覺。
“阿忒斯先生,我沒有在害怕您,我隻是……怕黑。”
“我不喜歡在黑暗的地方待太久……”
“姐姐,你忙完了嗎?”
背後傳來振動,是薩米拉在敲門。
克萊因的大腦又宕機了,但聽到撲棱蛾的聲音,她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抱歉,阿忒斯先生,您知道的,我妹妹有些黏人……”
再次聽到某個熟悉的字眼,闵博士向前邁了一步:“我理解,孟小姐是要與那位黏人的妹妹玩遊戲了……是麼?”
克萊因轉身開門,當黑影再次攀上她的頭頂時,她的心涼了一半。
然而,門突然向外倒去。
“咚!”
薩米拉從牆後探出腦袋,盯着隐在黑暗中的男人:“那位很兇的先生,請你離我姐姐遠點,我姐姐怕黑,你穿一身黑是想吓死我姐姐嗎?”
走廊的光落進書房,浮塵躍動,渾身雪白的少女邁進書房。
她把燈調亮,讓那隻見不得人的臭蟲暴露在亮光下。
闵博士确實不喜歡光,但這撲棱蛾的說的話實在過分。
薩米拉捂嘴驚訝:“這位先生,難道你要跟小孩子計較嗎?真是小肚雞腸呢。”
互相知道身份的兩隻蟲再次較量。
克萊因則緩緩挪動到走廊上。
她把目光移向薩米拉。
“姐姐,沒休息好就先回房睡會兒,我幫你送走這位客人。”
克萊因确實不想面對這個男人。
隻要一看到就心裡發慌。
她看了看才到她胸前的小少女,後者俏皮地朝她眨眨眼,似乎是在說“放心吧我沒事,等會兒一起打遊戲”。
“抱歉,阿忒斯先生,我現在……有些難受,就讓我妹妹送送您吧。”
面具後,闵博士掀了掀嘴角,眉眼卻下垂。
“好,希望您能早日恢複健康。”
“……”
克萊因扶着牆,身上的禮服似乎格外沉,像她此刻的心情。
很累。
她拖着沉重的腳步朝卧房去,某一刻腳下一崴,讓她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這真是……每次穿高跟鞋和禮服都很狼狽啊。
女子扶着牆把高跟鞋脫下,然後拎在手中,一瘸一拐扶着牆走了很遠。
-
另一邊,闵博士有些意外,他看着這隻撲棱蛾。
當年屠殺蟲族高層,他很确定自己一個都沒放過,應該不會有活口的……
那這隻?
白色絲線劃過男人身邊,絲絲縷縷,瞬間收緊,鋒利如刃,大有把人絞成肉末的趨勢。
闵博士擡手抓着這把絲線,刺痛感倒是新鮮。
他皺眉,沒看像是斷線珠子一樣往下滲的血。
“嘀嗒嘀嗒……”
血液滴在地闆上,門邊少女擡眸,琉璃質的瞳孔中泛着冷光。
她的眼角微微彎起,說出的話卻帶着冷意。
“闵·阿忒斯,你越界了。”
“呀,是你啊……”
低沉的聲音在書房中戛然而止,緊接着又是更急促的血水迸濺聲,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盤。
“啪嗒啪嗒!”
書房裡,白色絲線被染紅,密密麻麻疊着,血液沿其低落,細碎血肉穿插其中,骨作粉黏在其中。
光線刺眼,被反射發出瘆人的冷光。
白發少女揮揮手,收回絲線。
“哈,見不得光的臭蟲。”
黑色陰影迅速擴散,将散落的血肉吞噬。
“……”
-
中心星系,某一實驗室中,闵博士皺着眉,他撐着實驗台,手指蜷縮,手背青筋暴起。
精神之海隐隐作痛,像被刀刃織成密網網碎。
“……”
沒認出她實在有些抱歉,但闵博士實在不認人。
當然,也不認蟲。
……她醒了。
那個為上一任王殉葬的瘋子。
薩米拉·阿忒斯。
……他親愛的妹妹。